赫连止戈临窗而立,窗外竹影摇曳,夜月皓洁,手中酒杯微微颤抖,他口中呢喃:“月圆夜,雁高飞,何事夜徒劳……”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你们让开!哥哥回府了是不是?我要见他。”
她在门外,想挣脱守门士兵的拦截……
赫连止戈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后道:“让她进来吧!”
他走到书桌后坐好,等着他的妹妹来觐见。
妹妹人未到,声音先到了:“哥哥,我不愿意嫁给姓余那个狗官,哥哥不要逼我……”
女孩到了跟前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早已泪眼婆娑。
“哥哥,我跟于昊都快要成亲了,为何要拆散我们……”
“让我另嫁他人,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哥哥……”
赫连止戈的亲妹妹赫连景和抽泣哽咽控诉不止。
赫连止戈眼眸半阖,一脸的疲态与无奈,看着跪伏在地上,因哭泣身体抖成筛子的妹妹,许久才缓慢开口道:“三叔叔前年被贬到东北苦寒之地,于当年年底病逝,曾经贵为当朝副相的他,居然连年关都没能挺过……去年二叔叔被抄家,所有的家产、生意都被罚没充公了,堂兄弟姐妹们至今仍寄宿在将军府里......”
女孩止住了啜泣,抬起一脸泪花的脸。一向顶天立地的哥哥,此刻眼中满是伤痛,半醉半醒的样子,堕落得让人心碎……
“你记得咱们的父亲还活着吗?他被软禁在雍京城里还能苟延残喘,是因为朝廷忌惮我们手上的赫连军,倘若我们连赫连军都不能做主,我们全族连个安身立命的依靠都没有了……”
“可是,哥哥,这些都不是我造成的,为什么要用我的婚姻幸福去换。”
“你想救父亲吗?”
“想”
“你想让我们全族都活着吗”
“想”
“你愿意为了父亲,为了全族长辈们兄弟姐妹们牺牲吗?”
“为什么非要是我?”
“那日,你为什么要冲进大营大骂那狗官,让他记住了你?还因此让他以守备不严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在军中安插人手,还剥夺了于昊副将的职位……”
女孩不说话了。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男人突然一阵癫狂:“想我赫连家族几代肱骨世家,如今却要靠一个女子来续命。想我赫连止戈,手握十万重兵,面对阴险弄权之人却毫无招架之力……”
赫连止戈仰着头,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赫连景和却静默了许久。
“哥哥要我怎么做?”
女孩的声音几不可闻,男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哥哥要我怎么做,我全听哥哥的”
女孩死了心了,如今整个家族风雨飘摇,岌岌可危,自己的那点幸福微不足道。
赫连止戈,止住了哭也止住了笑,双手扶着椅子,战战巍巍地站起,用颤抖的双手将妹妹扶起。
他道:“妹妹进到余府一定要想办法拿到两样东西。一样自然是尚方宝剑。另一样是晋国南部诸城地形及驻军布防图。那张图尤为重要,一旦落入敌军之手,我晋国南部危矣!该图乃兵部尚书偷偷塞与余城运,以方便其在咏洲有变之时逃走或在有必要时能搬到救兵前来镇压赫连军。那张图在他手上,为兄始终不放心。所以妹妹一定要想尽办法拿到它!”
女孩一想到自己将要委身于那狗官,心里就恨得牙痒痒。她不甘道:“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直接杀了那狗官不行吗”
赫连止戈无奈道:“杀了他,然后朝廷再派另外一个人来,然后再杀了,朝廷再派人来?这要杀到什么时候?一旦朝廷对我们失去耐心,难免不会又引来一场祸事!”
女孩再次沉默。
赫连止戈继续道:“只要在我面前他拿不出尚方宝剑,我就能无视他所有的指派。他就不能再对赫连军的布防及训练指手画脚,哥哥也才能将他安插在军中的那些爪牙一一拔除。丢失尚方宝剑是重罪,他更不敢声张,只能生生吞下这个哑巴亏,这比杀了他更有用!所以,只要他一旦没了尚方宝剑,哥哥立马将妹妹接回来!只是,在这之前,只能.......委屈妹妹你了!”
女孩泪眼沾襟,心里却已经接受了哥哥的安排!
她再次跪倒了下来,向赫连止戈慎重地磕了三个头:“哥哥,此次妹妹进余府如果有什么闪失再也回不来了,还请哥哥千万保重,父亲和族人就全部仰仗哥哥了!”
赫连止戈又是一阵动容。他双手将妹妹扶起,两人相看泪眼,无语凝噎。之后便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