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沛元与归巢二老听完卡卡的吹牛,依旧面色凝肃穆,目光沉睿,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只有乌兰娅满面神往,神情激动,恨天恨地为啥那树妖不劫她玩玩,那战斗场面的惊心动魄,她也是见过的,就是千可惜,万可惜,可惜没能目击战斗经过。
唉,好可惜呐!乌兰娅好不概叹惋惜。
巢老眼神阴翳,看了看卡卡,素衣轻动,她的食指瞬间幻化成了一根黑乎乎的细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插入卡卡腹中。
卡卡右手心的藏宝几乎同时暴跳,预备战斗护主,却被玄幽及时喝止住了,“别轻举妄动,坏事!”
卡卡骇了一大跳,待她反应过来意识到时,她的腰上已经插着巢老那根令人恶心的树枝,一种异物入体的撕裂疼痛,酸麻,瞬间蔓延了卡卡的全身,直烧大脑和神魂,卡卡整个人甚至都开始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玄幽的声音急在一旁安慰:“别慌,这老婆子故技重施,正在给你使用吐真剂,本尊正助你化解药力,忍耐一两个呼吸便好!”
听到玄幽的声音,卡卡多少有点安慰,但即使有玄幽相帮,她也不敢大意,毕竟有了点修为,所以努力抵制那股麻痹大脑的疼痛,以维持神志的清醒。
毕竟是地仙亲自出手,药力化解起来就更费时,玄幽是在抢时,而巢老却是恶狠狠地瞪着卡卡在等药力发作。
三息一过,卡卡脑中的疼痛和麻痹感消失,连腹中的疼痛也被玄幽化解,卡卡终于松了一口气。
巢老却是面色一狞,轻嘲道:“哼,丫头,如果真是大树妖想要吃你,你瞧你还有机会躲到床下么?”
卡卡哑语,事实摆在眼前,她确实没有!
“再有,本座探你这气路开得虽比常人要宽厚许多,资质确实不差呢,简直可以说是万中无一,千年也难遇。
但再怎样,也不至于能吃得下双份的大号多肉吧?双份大号多肉,就是筑基期的中级学堂国家供修练习生也不一定吃得下,何况你一个练气初段的小丫头?
你最好讲来实话,否则,本座这一指探的就不是你的气路,而是你的小命!”
卡卡可以深切地感受到,面色阴翳的巢老,说得言词切切,不带丝毫糊弄。
但那又怎样,吹牛就是她的大实话,她还有得选择么?
卡卡就是再傻也知道,凤心翎是她逆天改命的凭仗,早已与她生死相连,一但暴露,不仅偷盗仙醪之罪会做实,灵宝亦是难保,她的修学之路更是不用再提,那她才真的是走投无路,必死无疑。
而且,还有她的家人呢?得罪乌家这样的权贵,这天地悠悠,她就能逃,一家人又能去哪?
从开启凤心翎世界,盗取仙醪开始,她就没有退路了。除非等到她力量足够强大,强大到她能向世人展示她所拥有的一切而不担心被强夺为止。
但卡卡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上次被乌沛元审讯那般,用可怜哭来敷衍搪塞了。
不说乌沛元不会信,这儿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信了,她修学的坚毅和沉稳,大家都有目共睹,小孩儿那一套,只能在生人面前用一次,生人成了熟人,再用就不灵了。
反正她身上给对方的谜团早已无从数,也不差这一桩。
卡卡直视巢老,强忍泪目,做出一副弱鸡状,道:“我没话可说,但我可以发誓,我所讲的,正是我所见的,至于不合常理,不可理喻之处,你们不明白,我也一样迷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守卫如此森严的学堂里,为什么会有妖怪突袭我呢!我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发誓又没人监督,做不得准,她只要言辞真切,感情真挚,谁又敢说她在吹牛?
再说,她还被迫喂了吐真剂!
反正面对二老深不可测的强悍威压,卡卡也确实被压得几度喘不过气来。现在腹部要害又被制住,她害怕,弱鸡的情绪表情也不是装的,货真价实。
乌沛元见卡卡这副模样,就感觉这次的吐真剂,貌似一样对这丫头失效了。
巢老一时也被问住,两个学堂里,最强悍,最坚固的禁制和结界都是他们二老所设。
在这仙神早已绝迹三五万年的无界大陆上,他们地仙监护的堡垒,几乎可以说是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存在。
平日里,真是连只苍蝇飞蚁,出入学堂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可昨日之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学堂内何时进了妖怪,而他们这两座被学堂供奉的守护神竟然浑然不觉?
这事想想都可怕!
但,若说能够避开两个地仙的重重结界和禁制而不被发现的存在,却也不能说绝对不可能,比如同是地仙级别的超级大修士,或者某些天赋异禀,本就善于藏踪匿行的大妖也能办到。
问题是,无缘无故,他们潜进学堂,做什么?难道就为了偷吃区区一个蒙卡卡?
一切问题的核心,还是着落在这丫头身上,但他们抓不住把柄,又寻不到痕迹,这才是最令人头痛和火恨的根源。
就如现在,这丫头一口咬定自己说的是实话,他们无凭无据,又没有现场目击证人,谁能反驳?
再说,他们还对个小孩使用了吐真剂!
但事关他们所追寻的一切,所以也顾不得了。
但卡卡身世背景一片清明,祖上世代贫民不说,她自己也是一介凡人,就算天资尚可,却也修为低微,谁都觉得她不可能是他们所要追寻的答案,但却是唯一可疑的线索。
但这线索实在倔强固执,让他们也无可奈何!
归老叹了一口,道:“老婆子,收起你的爪子吧!别吓坏孩子!”
只有归老觉得,一切不可能的事都有可能,但他的直觉,没有人相信,连亲自斩断小羽毛,还又研究了几天断羽的乌家那老头,也是一脸观望态度。
巢老呲溜一下收回自己的藤根手指,卡卡只觉腹间一麻,差点没站稳摔倒,还是一旁的乌兰娅扶了她一把,才帮她堪堪站住脚。
还好没有留创口,也没流血。
归老定定地看了卡卡半晌,才语重心长,决定开门见山直问个明白。
“丫头,我们并非要为难你,只是想知道,你是否身怀异宝?或者可曾见到什么人?比如神仙?或自称界神之类的可疑之人?我们没有恶意,只想提供帮助。有些异宝,不是你一个修为低微的练习生可以守护的。怀璧其罪,懂吗?”
“啊?”卡卡虽然一脸懵的样子,但其实心底实是被深深地惊吓到了。
这老头好生厉害,一猜就中。
但她岂能承认,这开口不就表明了,他们是来抢宝的么?
“玄幽,你怎么说?”卡卡用意念询问某人意见,很明显,他们都是冲凤心翎和他来的。
玄幽冷哼一声,不屑道:“哼!听他胡说!就凭他们也敢大言不惭提供帮助?想杀人夺宝才是真,你聪明的,就死守秘密,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想不到消失几万年了,这世间还那么记挂他,看来,人太出众也不是什么好事,几万万过去了,即使强弩之末,也还是那么招人惹事,也真是没办法呀!
玄幽倒不是怕招惹他们这样的小喽啰,他的虚体尽管只能发挥一成之力,也不能伤人杀生,但别人也拿他不得。他随时随便捉弄吓唬完人,再逃之夭夭却是天下无敌。
不过嘛,他虽两袖清风随便作妖,但丫头却不是孤儿,好似还有一大家子人要顾,而她修为也确实低微,万一不小心,把她小命也玩夭折了,他也得跟着玩完。
都怪藏宝,把他气得差点暴露自己!
玄幽狠狠在卡卡右手心里捏了两把,直将某个该死的二货捏得嗷嗷苦叫,连连告饶才罢休。
他这次下手没被怒气冲昏,随便使了个隔山打牛的神通,没让主人受疼,他自己也能免罚。
凤鸣楼是傀儡,没有生命之物,否则被玄幽如此毁坏,估计他自己也被剥削得几近疯残,
连鞭笞藏宝发泄怒气,不小心砸死几个虫子而已,他都几乎被扒去了一层皮。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玄幽的结界之内,除了卡卡,外界都是无知无觉,一无所感。
卡卡没有回避归老的直视,只颇是委屈而义正言辞回答道:“怀璧其罪我懂,乌执事才教授过。在你们面前,我不值一提,你们随便一个指头就能要我的小命,我怎可能还敢私藏什么异宝?
我身上的所有物件,乌执事之前也都检查过,你们要不信,可以再检查一遍,没有的东西你们杀了我,我也拿不出来。
再说,我一个乡下穷毛孩,真有异宝还甘心活得那么辛苦么?至于什么神仙,我只听娘亲还有村里的老爷爷老奶奶们讲过,却不曾有那福气见过。”
归老听罢,半天才叹了口长气。
“老婆子,咱们还是回吧,没得让人说我们欺负一个小孩子!”归老说着就起身要走,巢老看了看卡卡,也只好跟着起身。
“开门!”乌沛元盯着卡卡冷声命令。
卡卡还沉浸在自己制造的情绪当中,当然也是受二老威压压迫,一时竟然还没反应过来。
“开,开门!”卡卡赶紧对房号牌叫道,巴不得两个老的快走,归巢二老的气息太过沉重锋锐,每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好像要害时时被人制住,好不难受。
归巢二老走后,卡卡要直面的,还有乌沛元这座寒气逼人的大冰山。
“卡卡,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你是聪明人,但希望你要有自知之明,千万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卡卡默然,她还能说什么呢?该说的她也都说了。
不该说的,那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面对卡卡,乌沛元也深感无力,但实际损毁,却还是要当事人承担的。
乌沛元无情无感道:“无论怎样,凤鸣楼总归是因你这间精舍而受损,国家公共财产,无论有意无意,因你而损,你便要赔偿。按其损毁程度,你将面临至少七十万两白银的赔偿金。
修复凤鸣楼的黑铁木材料,以及所耗费的生命精华都是价值连城的珍稀之物。
我知道以你目前的能力,就是用你全家的命来抵,也是不能偿其万一。
所以,这笔债会一直追随你终生,而且,期间会产生国债利息,直到你有能力偿还为止。
当然,中途假如你不幸身亡,债务便会自动转承到你家人头上,世世代代,直到偿还为止。”
什么?七十万两白银?
这才是迄今为止,卡卡经受的,最轰雷霹雳的打击。
卡卡几乎一下被劈晕,即使有乌兰娅及时相扶,她也是被劈吓得仿佛浑身气血都停止了运行,一屁股瘫软在地,心脏都停跳了好几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