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楚城内,叫卖声与谈论声杂融一片,熙熙攘攘的百姓各自擦肩而过。
慕年跟在小陶子后,小陶子前那个带着面具的人正是乜浔。
无人迎接?
一开始进城门时从乜浔掏出令牌那儿慕年就总觉得不对劲,这太子虽然只是个名号也不得搞成这模样吧?
乜浔走进一家酒楼,三人准备去歇脚休息。
“今儿是咱们太子殿下的生辰,听说冥燕太子也会来参加。”
“参加?哈哈,我看他是来主动送城池的吧。”
“指不定呢,啧,说来冥燕皇也是,竟然封了个那么不中用的乱世太子。”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冥燕皇的心可是被人母妃给牵住了。”
吵闹的酒楼依旧掩盖不了那些人一句接一句摆着事不关己,凑热闹态度的对话。
“一间房。”乜浔将银子放在柜台上,面具下的嘴角轻轻勾起,并没有过大的反应。
小陶子却始终盯着那些人,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恨不得下一秒就冲过去,好在乜浔率先走上了楼。
慕年跟在后面,那些人的谈话依旧清晰的传入耳中。
“近日怎么经常在城内瞧见宫里的侍卫?”
“貌似是在找什么人,反正也不关咱们这些百姓的事,就听说是找个小孩儿。”
余下的声音全被这扇木门隔绝在外,慕年大步走过去坐在乜浔对面,乜浔摘掉面具,那副绝佳的皮囊再次展现在眼前。
小陶子看两人相持的场面,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如你所见,我,冥燕挂号太子,乜浔。”
慕年捻起茶叶放进茶壶,极度认真的泡着茶水。
乜浔笑笑,继续道:“三年前被废了法术后,可以说天下的人皆知有我这么一号人物,乱世之子,我不像野楚太子那样因胜于沙场闻名,不像野楚小皇子那般有志有向敢于违抗,也不像牧祁皇那样早已登基掌管国事。”
茶水冲击瓷杯的流水声盘旋于二人上方,慕年轻晃杯子将茶水倒入一旁的小瓷碗里,又重新倒茶。
乜浔顿了半天,才接着道,“更不像永山三王爷一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话音刚落的刹那间,慕年蓦然抬头,眼里有恨,还有些许乜浔看不懂的迷茫。
“永山?沙漠边界的永山?”慕年的声音相比昨日的沙哑今日已经好多了,她也没想到今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那个灭她国毁她幸福的仇人的。
“嗯,你的反应挺大,我觉得你应该学一下如何控制情绪,”乜浔端起一杯泡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手艺不错。”
得知自己被套话成功的慕年不怒反笑:“恨到深处谈何控制?”
“你可真不讨喜,”乜浔看着她的眼睛,“一点儿也没有一个少年该有的样子。”
“人有时就该知道,断掉自己可笑想法的最佳时机。”
她认为少年时光是可笑的,荒诞的?
乜浔笑了起来,狭长的双眼里流连着丝丝水波,明烁可见:“我也曾一度认同你的想法,但你看到我如今的状况了吗?”
“那又如何,你是你,我是我。”不容置喙的语气淡然而出,飞快衔接上乜浔的话,慕年面无表情道,“既然恨一个人那为何要控制情绪?既然被世人唾弃那为何不去唾弃世人?若我是你,我要让他们一一屈服,宣泄出我心底全部的恨。”
乜浔含笑的眼眸突然黯然失色,他轻声道:“你有尝受过绝望吗?”
“不,我和你不一样,我绝不会耻辱自己来体会绝望。”
男人似是毫无尊严之说,面对这样的侮辱他竟勾起一抹邪笑,坚定的说:“你会尝到的。”
慕年不想再跟他扯这些无用之说,她喝了一口早已凉透了的茶,道:“你如何察觉出来的?”察觉出她对永山的恨。
“天机不可泄露啊。”乜浔挑眉看了她一眼,将最后一口茶水喝完,走到床边,“本殿下先闭眼眯会儿,你这个不讨喜的小孩儿记得叫我。”
淡青色的小瓷杯灵活的旋转于慕年修长白皙的手指间,她盯着床上男人的眼神阴狠了起来,几分阴狠又稍纵即逝,留下的只有一片淡然。
“小公子。”
屋门被人打开,小陶子探了只头进来。
慕年站起身走出屋,用眼神示意他有何事。
“冥燕皇在这城内派人拦着殿下,方才被奴才给碰见,说是叫殿下赶回去,”小陶子面下露难,放小了声音,“奴才估摸着冥燕皇是要反悔,今儿殿下来本就是要送城池的。”
慕年没吭声,看着小陶子又凑近了她些:“殿下定不会同意,但他总是任由冥燕皇随意摆弄,他性子软不会反抗,奴才就想着先回趟冥燕,趁着那刺客就称殿下被人抓了去,奴才前来野楚只是殿下最后的嘱托。”
“为何要送城池?”
让她办事,总得有个前因后果。
“这,”小陶子顿了顿道,“公子,奴才真没法说,殿下醒来您问他便是,现下奴才先跟那些人回冥燕,若是殿下醒来,您就说是与湮阁主找去办事。”
二人对谈好后,慕年回了屋,她有些想笑,性子软?不会反抗?
一炷香的时间,乜浔赶点醒来,他看向不远处在案台上写字的少年,道:“小陶子找你说了些什么?”
“无事,他说与湮阁主找他,不跟随我们一同参宴罢了。”慕年头也不抬道。
“其实我今天真是来送城池的。”
面对这位性子软还不会反抗的太子殿下突如其来的实话,慕年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僵了僵脸色,用着自以为很惊讶的语气道:“是吗?”
“就猜到小陶子跟你说这些了。”乜浔穿好靴子,在地上漫不经心的跺了跺脚。
慕年僵硬的脸色霎时恢复常态,她放下笔,将练字的纸张撕下扔到废纸篓里,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该走了。”
“诶等等本殿下,你不吃饭了?”
“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