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娘娘是不是怀疑我就是白九兰？”白九九认真地盯着无极的眼睛，“第一次见她是在藏经阁，她说我只是白九兰的替身，一个替身，根本不足以让她放过我而委屈水若彤。”
“她的怀疑重要吗？”无极问，“你不是向来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
白九九的脸色凝重起来：“无极，你有没有发现，每次我问你这样的问题的时候，你要么保持沉默，要么就转移话题，你能不能正面回答我？”
无极不答。
白九九有些泄气：“好，我换个问题，赤影剑的主人是不是只能是白九兰？”
无极沉默下来，白九九长叹口气，就在她觉得自己从无极这里永远也找不到答案的时候，却忽然听无极说道：“阿九，我的龙吟剑，在一千多年前，就只有我可以拔出来。”
白九九不懂：“什么意思？”
“她的剑，亦是如此。”无极沉沉道，“除了本人，谁也无法使用。”
白九九茫然地看着无极，仿佛没听明白无极在说什么。
她从来都不敢高看自己，毕竟她生来便是被丢弃在雪地里的弃婴，她无父无母无亲人，她甚至连自己哪天生的都不知道，所以当她来到这个世界，发现自己可以修炼的时候，心中其实存着小小的窃喜，有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她会天马行空地想，自己是不是可以不平凡，每次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异想天开，毕竟她天生短命。
所以当他们都说她是妖族公主白九兰的时候，她其实很鄙视自己，倘若她真的是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她何至于沦落到大冬天的躲在被窝里啃一个发馊的馒头？
妖族公主，不是应该躺在温暖的貂裘里，享受各路婢女的伺候吗？
吃饭有人递碗筷，走路有人八抬大轿，天热了有人打扇，天冷了有人递披风，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人下跪给她行礼？
哪像自己？走到哪里都被人鄙视，被人嘲笑，被人欺负。
“无极殿下，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白九九翻了个白眼，“妖族公主是何等人物，岂是我等升斗小民能够比拟的？我这种贱命，就算投胎一百次，也不可能和她的转世扯上一毛钱关系，所以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无极道：“信不信由你。”
这种听着就觉得不舒服，白九九瞥眼看他，问道：“所以你也认为我就是白九兰？我就是那个被你逃婚的未婚妻？我就是那个倒霉得跑到魔君的刀口上送命的女子？”
无极：“……”
所以无极其实根本没有将她当做白九兰的替身，因为在他眼中，她就是白九兰。
白九九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呼啸奔腾而过，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无论无极是将她当做白九兰的替身也好，还是将她看在她长得像白九兰的份儿上而对她好，她都不介意，因为自认识以来，无极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她在无极身上看不到深情。
所以她始终认为无极对她都只是简单的朋友情谊，可是现在看来，是她理解错了。
或者应该说，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无极这个人。
他等了凤九兰千年，这千年来他的终极目标就是复活白九兰，要说无极不爱白九兰，任谁都不会相信，可是既然在他眼中她就是白九兰，为何无极看她的时候却仍旧是平静无波？
深爱一个人的时候，看这个人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理应充满爱和温情，可是无极看她的目光和看一颗白菜似乎没什么区别。
白九九的质问让无极答不上话，她的记忆是缺失的，她脑中到底有多少记忆，他不清楚，他不知道她是不是记起了什么，还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白九兰心中的恨意是强烈的，当年她决意赴死，便是在他的心脏上插了一刀。
而他的沉默让白九九越发确定他就是将自己当做了白九兰，难怪他对自己多有维护，即使拼了性命也要保护自己，原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心怀愧疚。
这个人眼中没有温情，他到底还是不爱的白九兰的，难怪当年白九兰一心求死，不爱就是不爱，即使白九兰是他的未婚妻，即使白九兰为他而死，即使他花了上千年的时间也要复活白九兰，但不爱就是不爱，他想复活白九兰，不过是因为心中有愧罢了。
哎，白九九唏嘘地想，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干什么非得将她卷进来？！
她不想当白九兰啊，妖族公主有妖族公主的使命，她一个小菜鸟，哪里扛得起来？
白九九见无极不说话，思忖半晌，说道：“随便你怎么想吧，反正我是不可能当白九兰的，我只想快点找齐聚魂石碎片，召唤我散落的魂魄，我不想再当短命鬼了，其他的事情，我可不想管，我不管你是将我当做白九兰的替身还是白九兰本身，只要别影响我就成。”
无极：“……好。”
白九九挥挥手，示意无极可以退下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姿势和“朕累了，尔等跪安吧”的姿势简直一模一样。
想一个人待会儿的白九九忽然觉得兰陵宫窒闷得很，她不想呆在这里，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便没有惊动思源，自己一个人偷偷翻墙出去了。
天族王宫就像古代宫廷一样，到处都是弯弯绕绕的回廊和殿宇，三步一小景，五步一大景，占地面积极大，像个迷宫似的很容易让白九九这等方向白痴迷路。
她一个人在皇宫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一面心上天族别样的风景，一面想着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心想，还好无极对白九兰没有情爱，否则她只怕无法脱身了。
不过无极那等木头真是奇葩，他不爱陪在他身边多年的水若彤，不爱妖族天赋异禀心怀天下的白九兰，他到底爱谁？还是他心中只有他自己？
白九九想得出神，没注意脚下的台阶，脚被绊了一下，幸好她反应快，娇小的身体在半空中转了半圈，稳稳地站回去，愣是没让自己跌倒。
她抬头，面前这座宫殿修建得格外雅致，爬山虎从高墙内延伸出来，绿幽幽的一片，墙内还种着一颗红杏，红杏的枝丫伸到墙外，十分惹眼漂亮，她闻到一股花香从宫殿内飘出来，香气并不浓烈，但格外好闻，淡淡的，沁人心脾。
白九九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宫殿的门口连个守门的丫鬟都没有，门匾上刻着“蓬莱宫”三个大字，她一时好奇，想进去看看，脑袋却撞上一层结界。
白九九对结界的认识已经不浅，但却从未见过此等坚固的结界，就像一道看不见的铜墙铁壁，看不见，摸得着，却闯不进去。
蓬莱宫住的到底是何人，竟然会在殿外设下如此坚固的结界？
她想起电视剧里面的设定，一般住在这种的地方，都是不希望被外人打扰的世外高人，但是这里是王宫，倘若真的是个不愿入红尘的世外高人，难道不应该住在偏远山区吗？
她正胡思乱想，蓬莱宫的大门却忽然打开了，站在门口的乃是个身穿浅黄长裙的女子，她的头发简单地盘在脑后，用一根发簪固定着，和浓妆艳抹的天后相比，可称得上素面朝天。
她朝白九九露出温和的笑容：“姑娘来我蓬莱宫，可是有事？”
白九九正要答话，里面忽然传来一声童音，紧接着一个小女娃出现在门口，她半趴在黄裙女子的身上，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白九九，突然“呀”一声，道：“是大嫂嫂！”
白九九一脸懵逼。
“嗯？”黄裙女子露出不解的表情。
小女娃放开白九九，蹬蹬蹬地从阶梯上踩下去，跑到白九九的面前，围着白九九转了两圈，一副深深打量的姿态，琢磨半晌后，肯定道：“娘，真的是大嫂嫂！”
什么玩意儿？白九九没听明白。
“你说我是什么？”白九九盯着只够到她前胸的小女娃问，“什么大嫂嫂？”
“自然是我兄长的妻子我才叫大嫂嫂啊，哎，大嫂嫂脑袋好像不太灵光，连这个都不知道，”说罢她非常自来熟地去拉白九九的手，“第一次见大嫂嫂，妹妹送给大嫂嫂一个礼物吧！”
白九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自来熟的小萌娃，小萌娃将一枚令牌似的东西放到她的手心里，一边高兴地说道：“这是我们蓬莱宫的钥匙，大嫂嫂以后再来，就不会被挡在外面啦！”
黄裙女子眼里闪过意外之色，她几步走下来问小女娃：“无忧，你为何说她是你大嫂嫂？”
“因为大哥哥的墙上挂着大嫂嫂的画像啊，大哥哥说那是他的未婚妻，”夜无忧摇着白九九的手，“大嫂嫂，你何时来我们天族王宫的？你什么时候才嫁给我大哥哥啊？”
夜、无、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