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娇娘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一副随时准备出手的架势，却不敢轻举妄动。
“水姑娘有何指教？”白九九笑问。
“你的眼睛和她很像，”水若彤盯着她的小脸，语气竟然是温柔的，“你叫什么名字？”
“白九九。”
“这个名字不好，冲撞了我的贵人，你可愿意改个名字？”
改你妹改！
白九九刚刚还对这位美人心怀好感，转眼就觉得她脸是真的大。
她看过不少宫廷剧，里面的丫鬟名字若是和某个身份贵重的人重了，就得改个名字，因为丫鬟身份低贱，不配和贵人用同一个字，而她，可不是什么丫鬟，她的身份更不低贱。
水若彤如此说，等同于在拐弯抹角地说她低贱，看来无极的这位师妹和那李晟一般，都是没妈教养的吧，不知道怎么说话。
白九九后退几步，把剑放到旁边的桌上，仍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你的贵人若是不愿意和我用同一个字，那就让她改名字吧，姓名乃父母所赐，我是不会改的。”
汐月就知道白九九不会听话，贺娇娘紧握的手却不敢松懈分毫。
“不识抬举？”水若彤美目流转。
白九九觉得可笑，倘若这人不是她救命恩人的师妹，她早就破口大骂了，什么玩意儿也有资格在她面前乱吠，无极若是真喜欢她，那就是真的是眼瞎。
白九九虽然身娇体弱，但骨子里却有股宁死不屈的刚毅劲儿，容不得他人玷污，贺娇娘见她一度要发作，赶忙笑嘻嘻地上前道：“水姑娘，阿九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在他们家乡，擅自改名是对先祖的大不敬，您就不要为难她非得应和我们这里的风俗了。”
水若彤犹疑不定地吐出两个字：“是吗？”
“那是自然，”贺娇娘一张脸笑得像是刚领了过年的红包，见到牛叔端着桃花羹出来，立刻上去接了递给水若彤，“牛叔给公子准备了桃花羹，要不，您给公子送去？”
水若彤虽然不喜欢白九九那双眼睛，也不喜欢她的名字，但她到底不是那个人，在她眼中低贱的白九九实在不值一提，跟她多废话都是拉低自己的身份。
她接过桃花羹，没说什么，转身朝书房走去。
白九九望着她的背影，暗暗地“呸”了口，心道：“什么玩意儿？”
贺娇娘见她满面生怒，顺毛似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劝道：“看在公子救过你的份上，往后见到水姑娘就尽量退避三舍吧，好吗？”
白九九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闷声闷气地回答：“知道啦！”
书房里安静得针落可闻，在大厅作威作福的水若彤到了书房门口脚步却有些踌躇，迟疑了半晌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师兄，”水若彤将桃花羹放到书桌上，一张娇媚的脸楚楚可怜，“师兄，你在生气吗？”
无极向来心如止水，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没有。”
“那师兄可有怪我？”
无极沉眉，他身边往来许多人，皆知道他在找聚魂石碎片，上至父母，下至小将，凡有资格与他说话的，十之八九都曾劝诫过他放弃搜寻。
他寻寻觅觅千年，也不过才寻到四五块碎片，就如水若彤所言，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千年在等着他，她劝他放弃，其实并无坏心，也是为他好。
但是人活于世间，总有自己想追寻的也该追寻的东西，他始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没有怪你，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管我的事。”无极面容寡淡地说，“你出来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回去吧。”
他们已经数月未见，但无极却已经说了数遍赶她走的话，水若彤眼眶蓄满泪水，哽咽道：“师兄，世人皆说你有情，可你对我却着实狠心。”
无极低头看书，没有接话，也并不看水若彤。
水若彤泪流满面，掩面而去。
来书房寻书的白九九还未走到门口就看见含泪跑出来的水若彤，那仙女般的美人瞧了她一眼，眼里闪过愤然，越发悲痛欲绝，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白九九一头雾水地走进书房，见无极若无其事地在看书，忍不住提醒他：“公子，水姑娘刚刚在哭啊，人家哭着走啦！那么漂亮的一个美人儿，你干什么惹人家哭啊？”
无极抬头看向她：“你连我师妹一掌都受不住，还有闲情逸致关心比你强的人？”
白九九：“……”
感受到无极在怼她的白九九颇为内伤，自动自发地认为无极是因为和水若彤吵了架，所以心情不好，正巧她没眼色地撞上来，成了他泄愤的垃圾桶。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吃了炸药的男人，自己去找书看。
白九九在修炼上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用她的话来说叫冥想，随便坐在书房的某个旮旯，翻开书，将那些一招一式反复地在脑海里演练，达到烂熟于心的地步。
然后再找汐月试手，每每都能有意外的收获。
无极给她的浮游界虽然好用，但她修为尚浅，轻易就能被高修为者看破，如若真想达到抵抗敌人的地步，她必须要加深自己的内息。
白九九盘腿坐在书房的墙角，闭眼催动体内灵脉，吸纳天地灵气。
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睁开眼睛时无极已经不在书房，白九九肚子饿，去厨房找吃的，和牛叔说话时才知道无极昨日就离开了三界旅店。
“这里只是公子在阴阳街的落脚点。”牛叔笑呵呵地说，“公子每次来，都呆不了多久。”
白九九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牛叔刚做好了烤鸭，白九九捻了块客人不要的鸭屁股拿在手里啃，手上沾满了油，她正吃得津津有味，忽然感觉到整座房子震了三震，将白九九手上还未啃完的鸭屁股震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白九九望向牛叔。
这种情况牛叔也从未遇到过，自然无法回答她，白九九听到外面传来很大的动静，当下也顾不得掉在地上的鸭屁股了，转身就朝外面掠去。
然而，她还未到大厅，忽然感觉到一阵强劲的掌风袭来，那掌风内劲极大，白九九不敢挡其锐，身体飞快地旋开，站定脚步后才发现是贺娇娘和别人打起来了。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从头到脚裹得跟只黑乌鸦似的，力量非比寻常，和贺娇娘在店内飞快地交手，白九九明显能感觉到贺娇娘处处站在下风，根本不是黑乌鸦的对手。
黑乌鸦并非单枪匹马，身边还带了数个小乌鸦，汐月以及店内的其他几个服务生已经和那些小乌鸦打起来，个个都是下了杀招，汐月修为颇高，长鞭扫过去能干倒四五个小乌鸦。
白九九她不知道突然出现就打得你死我活到底唱得是哪出，但她感念三界旅店这些时日不仅没有亏待她反而任由她胡作非为，便大吼一声提刀就冲进乌鸦群中。
她尖声道：“汐月，你去帮娇娘！”
白九九不知道汐月的底，觉得大约修为也就比贺娇娘低那么一丢丢，虽然不是黑乌鸦的对手，但至少能挡住黑乌鸦几招，给娇娘一个喘息的空间。
谁知汐月的修为远低于贺娇娘，贺娇娘和黑乌鸦打得难舍难分，汐月根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反而被他俩的掌风震得险些内伤。
白九九：“……”
一个小乌鸦提刀朝她劈来，白九九闪身躲开，反手长剑往前一推，刺中那小乌鸦的腹部，鲜血溅到白九九的脸上，血红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