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种都是战争引发的原因。”霍赢总结；“后面一种最容易，第一种，可能性也小不了多少。”
“这就是‘度’，度是衡量一个事件发生的可能性。也是衡量世间各种规则的度量。”宋羡说。一点就通。“超过那个度，就会发生偏离，若偏离不在一个度里面，就可能发生大事情。”
“是。如果刚刚好，能吃饱，那么贫民就不会想打仗，因为打仗他们会更苦。人都是会比较的东西。所以希望哈曼大草原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当然，如果丰收，他们还不会马上进攻。如果连续收成好就不一定了。”
“听说和平协议还没有签下来？”宋羡问，霍赢回来，表示部落愿意归降，但是如今快三个月了，那个和平协议书，却没有到达京城，他们没有派节度使来这里。所以这个问题就出来，表示出事了。
“看天吃饭，今年风调雨顺，虽然他们败了，但是部落里面不凡聪明人，真的归顺我们，上供他们不多的粮食，他们也会想值不值得这个问题的。”霍赢回答；“如果上面能同意他们免供，或许还会有可能。”
“……你比我想象的要天真。”宋羡开口。且说这个不可能，如果不上供，任由他们和平发展，草原都是游牧部落，他们是好战的民族，几年还好，真的长久，下去，他们随时都会反起来，贡税就是约束，没有约束，大秦拿什么去掌控那些人。
北边草原广阔千里，根本不可能安排人去监管，而且，他们还是游牧民族。想像中原一样的建立司法机构，监察司，是不可能的，因为人力、财力、物力，他们上供的所有东西，都不够抵销。
这就是宋羡为什么说霍赢天真的原因，不是不行，而是不能。就像民没有了法律，军队没有了军规一样。
“你说一个杀了上千人的将军说他天真？”霍赢笑了，然后反问。心想：他倒是知道这些，真的是一个治国良臣！
宋羡：“……你刚刚的想法天真。”
霍赢站起来收拾文件，这些是他早上匆匆忙忙收拾打包带在身边的。此时这些不是她要想的，打不打？最后的决策是上面的人来决定的。
而且打也没有什么不好，正好可以……
“你知道草原的孩子存活的可能性吗？”霍赢问。
宋羡摇头。
“是这里的一半，也就是，京城十个孩童，大概会有一个两个夭折，而草原上，会有四五个。因为流离失所和战争，还有一半死在战场战场上。打仗，从来不是平民决定的。但是在战场上的却是他们。”
“我不懂，但是你这句话，不宜说。”宋羡开口，他就算理解霍赢的话，但是却不能认同她说出来。这种说法岂不是评判上面的人。
“不，这个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霍赢开口；“你觉得如何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去打仗？”
“功勋。”宋羡回答。然后宋羡从霍赢的眼里看到不认同，虽然，霍赢什么也没有说，他也没有再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有吗？
自古多少诗词歌赋在赞美兵役？几乎没有。倒是诉苦的很多。
所以他不敢问，如果大秦的将军也这么认为，那么大秦谁来保护？他不认为霍赢会有答案。霍赢也沉默了不是？没有人愿意去死。功勋是少数人的，连带有功勋的人都不认可这个答案，那么其他人呢？
沉默许久，宋羡问：“你当初为什么去从军？”
“不记得了。太久了。”霍赢回答。
是真的不记得了？
不，为什么去，霍赢知道的，诸多条件之下的选择。但是真的要想起来，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能一时兴起，想知道她作为一个女人，如何在战场上活下来。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五年，五年的时间，她学会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学会了什么是生与死，学会了家国天下。她没有那么单纯，在霍行舟眼里，她真的是霍赢，是一个可以保家卫国的人。
后悔吗？
不后悔。
她不知道如果换另一个人去，另一个人当将领，北边是不是另一个样子，但是她觉得天关城的现在很好。而那个地方留下了她最多的记忆。如果说小时候，她就知天文学地理，识兵法巧律法。那么那个五年就是那些理论的实践考试。
她没有白皙的皮肤，没有油光乌发，没有了莺歌般的声音，也没有了窈窕的身姿。但是她不后悔。
而且那个时期已过，皇上已经找到替换她的人了，她可以退下来了。
如果这一次真的要打仗，那个继任者就会跟她一起去。如果不打仗，以军务为主，她也会离开京城，回到她的天关城。
只是，那个人会是谁？他会好好带霍家军吗？
两个月前。
御书房，皇上安排霍赢去太学府之后，说起霍知善已经十八岁。
“你走，霍家军，你打算怎么办？”皇上问霍赢。霍赢要消失，那么以她为主的霍家军何去何从，还像霍奇那样突然离去，会很麻烦，所以要早做打算。
“您呢？”霍赢抬眸问皇上，眼睛看着皇上，在这一件事情上，霍赢不想妥协，任何不利于霍家军的事情，她不允许发生。那是她跟父亲的延续，是大秦北方最强大的城墙。
皇上低头沉默许久之后，才回答：“他是我大秦的士兵。”
“所以请您保护他，像他保护大秦一样的保护他。”霍赢说着跪下去。她明白皇上的意思，只要霍将军是大秦地，他就会庇佑他。这是皇上给她的承诺。
“砰砰砰”三个响头，然后扶在地上开口：“那么我霍赢死而无憾！”
…………
“霍赢？霍赢？霍赢？”
“啊？”霍赢看着眼前尽在毫厘的脸，被吓了一跳，退无可退，下意识抬起的手，离宋羡的脸只有十寸，然后假装抓住宋羡的肩膀，把人推开；“有什么事？”
“还问我？你刚刚发什么呆，居然一动不动的。”宋羡站直，微微转头往茶塌那里去。莫名觉得有些烦热！刚刚他那什么表情？悲伤？忧伤？
“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感觉有些遥远。”
“你才几岁，怎么说起这个话来像一个老头子。”
“是啊！我们应该过着少年雄姿英发的生活。”霍赢走过去坐下。
“泡杯茶，口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