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嫣殿。
宁楚楚见惠妃的时候，是一身素净的。
从坤萦宫搬出来，日子必定没那么好过，他们也只是稍稍梳整了一下，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更别说仔细擦粉了。因而这不化妆，更能看出宁楚楚平日里的状态。
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可能能在看得出来，她的底子是真的不错。
而她进殿之后，见惠妃如往常一般化了个标准的宫妆，只不过并不像宁楚楚那般有技术含量，心思独特手又灵巧，不过看着还是不错的。
这时宁楚楚才发现，原来以前她在庆妃身边时，看见惠妃神采奕奕，妆面干净霸气，并不是妆娘翠花的功劳，而是惠妃自己整体的风格使然，否则，如今换了个妆娘，风格一定会大变。
此时惠妃是不知道宁楚楚心中想法的，只看着她一副恭顺的模样垂头迎上前来，行了个礼，这才悠悠开口道：“来了？”
“是。”宁楚楚点头。
“昨夜……发生了何事？”惠妃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着，微微伸手端起一杯茶盏来。
其实她心底大抵也该是有点儿底的，只是想着从宁楚楚这里挖出点什么来。
宁楚楚了然，于是开门见山，“我和小莲不甘被打发进掖庭，便想着来寻寻这疫病的原因。沈大人说过，这疫病来得突然，必定是有什么原因导致，这么久了，无端端发生疫情，必有端倪。昨儿我和小莲进那院子时，瞧见有个人影在妆台取了一个小方盒便离开了。”
“人影？那人是谁？”
宁楚楚摇了摇头，“我们跟到烟雨楼，便跟丢了。”
“烟雨楼？”惠妃皱了皱眉。
“是，等我们回到院子时，云姑姑正好带人闯入。”宁楚楚跪在那里，却是格外冷静，说话声很是平常，掷地有声，逻辑清晰严谨。
惠妃扭头看了云向巧一样，“她说的可是真的？”
云向巧顿了顿，点头恭顺道：“是，当时他们闯入，奴婢还带人上下搜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唯独梳妆台上，少了一个方形盒子，在他们身上也搜不出来。”
那么短的时间里，他们不可能把盒子藏到别处去。
看来，宁楚楚说的都是真的。
惠妃眼中多了一抹狠厉之色，她的手狠狠地握紧茶盏，整个身子微微颤动着，看起来生气极了，“湘婕妤……我倒是低估她了。”
原本以为湘婕妤的段位仅此而已，没想到这一次是真的狠狠的打击了惠妃一把。
从坤萦宫而起的瘟疫，又刚好是在年关的时节，加上明年惠妃即将要成为正宫之主，自然而然遭到太后对她治理后宫能力的质疑。
再这样下去，惠妃的正宫之位迟早不保。
宁楚楚垂眸道：“娘娘，从那小盒子的样式来看，恐怕不是内务府之物，只要抓住这一点，必定能找出那个从中作梗之人。”
惠妃点头，便交代云向巧下去办了。
云向巧做事也麻利，火速纠结了好几个信得过的宫女，挨个院子挨个院子地查了所有宫女用的妆品，最后发现了几个小方盒的口脂，交去太医院检验一番，果然藏有毒素，用久了便会引发疫情。
云向巧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查到源头，把最开始将这些口脂带入坤萦宫的宫女带了过来。
因着这阵子天寒，没有原料，宁楚楚便做得少了，只供给内务府给各宫娘娘享用；内务府其他口脂又贵比天价，这便促成了这款口脂在坤萦宫流行。
惠妃气得脸色铁青，看着底下跪倒在那里的宫女，气道：“是谁让你将这东西带入坤萦宫的？”
那宫女不肯承认，只摇头道：“没有，不是我啊娘娘，请娘娘明察！”
这不是耍赖嘛。
惠妃一心相信，云向巧带来的人必定没有错，便说道：“你不肯承认也罢，本宫乃是坤萦宫主子，想知道什么，还怕没人说吗？只是你啊，大好青春年华，白白搭上了这条命……”她一副可惜的样子，语气还带着几分轻叹。
宫女吓得脸色难看，急忙说到：“娘娘赎罪，是奴婢该死！是一个太监将这些妆品交给奴婢，让奴婢将两文钱的价格卖出去，并给奴婢一半的钱……奴婢该死！”
“什么太监？”
“当时是夜里，看不太清楚，不过奴婢知道，他是烟雨楼……”那宫女说到这里，突然好想一口气接不上来一般，喉咙顿时哽咽住。
“烟雨楼？”惠妃瞪着那宫女，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见那宫女神色有些怪异，不由得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那宫女瞪大眼睛看着惠妃，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可始终没有说出口，只是两眼一翻，便很是干脆地倒在了地上，嘴角还残留着一抹鲜血。
云向巧可谓是忠仆，一把挡在了惠妃前面，一边说道：“娘娘小心。”紧接着，这才上前去瞧那宫女，探了探鼻息，吓了一跳，“她……死了？”
“死了？”惠妃不敢相信，“这湘婕妤竟然下手这么狠毒？”
毕竟是坤萦宫的宫女，湘婕妤在幕后操控，将她坤萦宫搞得鸡犬不宁，惠妃必定是有些不悦的，只是眼下，湘婕妤是暗中构陷，她也没办法光明正大地问罪。
惠妃扶着额头，头疼地闭上了眼睛，末了，才突然开口道：“云姑姑，将宫中藏毒妆品尽数肃清，再跑一趟太医院，找医官们来把脉，分发治愈药物下去。”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眼中的坚定和厉色更加明星，“去向太后请旨，找个法师过来。这一次，本宫要将烟雨楼那些妖孽一网打尽！”
到了这里，云向巧自然也该明白惠妃的意思了。
惠妃站在明处，便要用明处的方法打击湘婕妤，而这个法师，便是惠妃扳回这一局的关键所在了。
隔日，法师便到了宫中，毫无预兆地，直接拎着桃木剑等法器，带着两队宫女太监便闯入了烟雨楼。自然，在云向巧的安排下，找到了那制作口脂的小屋子。
这么一来，湘婕妤百口莫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