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掌柜的尸体保存在一具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内,口中衔一粒防腐夜明珠,几日下来,尸体仍保存得十分完好。
棺木旁一位头戴白花的女人哭哭啼啼,女人约摸三四十岁,宽大的衣衫下,小腹微微隆起。
在了无大师和凌岳的示意下,有经验丰富的仵作上前一步,倾身用手指掀开眼皮,查勘口腔、胸腹……
小半个时辰后,检验完毕。
仵作拱手施了个礼:“凌宗主,了无大师,各派掌门。死者身体无外伤,没有打斗留下的痕迹;脖子上有勒痕……初步推测死者死于自缢。另外,咽喉有毒药残留,只是……毒未入肺腑,应是有人故意设计甄掌柜被毒杀的假象。”
那么,问题来了。
甄掌柜携宝而逃,为何自缢?既是自缢,何人设计他杀现场?有何目的?
现场哭哭啼啼的女人低声抽泣,哭丈夫的离世,哭自己命运的悲惨,哭遗腹子没有亲爹疼爱……
怜香惜玉针对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三四十岁风韵犹存却身怀六甲的妇人,显然难以让人心生疼惜。哭哭啼啼,怨天尤人只让人耳朵嗡嗡作响,脑海里都是嘈杂的哭喊。
了无大师心存善念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吩咐弟子念一篇往生咒,现场低低的经文声回旋不绝。
女人的哭声让凌岳烦躁地皱了皱眉,但是该问的问题还是得问,考虑到毕竟是一位身世悲惨的女子,语气倒也显得温和了不少。
“甄夫人,冒昧地问一下。甄掌柜近段时间可曾有何异样?”
啜泣声戛然而止,甄夫人抬头,眼圈儿红肿,憔悴不堪,精致的妆容也被眼泪淋花了,嘶哑着嗓子回答:“凌……宗主。”
愣愣地看着凌岳略显烦躁的面容,甄夫人下意识地随手整理凌乱的发丝,急忙回神:“不,不曾。他这段时间作息规律,和往常一般无二。”
“甄夫人可知三月前甄掌柜因何诈死,假传乾坤扇?”这话是了无大师问的。
甄夫人眼泪刷的落了下来,一串串泪珠滚滚而下,跟不要钱似的。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鬼迷心窍。三个月前得知我有孕在身,他心喜之下取出乾坤扇把玩,把乾坤扇的秘密告知于我。还说以后要把这把破扇子留给楚吟之。
听到这儿我怎么甘心,以前没有子嗣,他偏爱照顾楚吟之倒也罢了,如今有了亲生儿子,却半点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于是那段时间,我常常在他耳边念叨,一来二去的,也把他说动了。于是他策划了病逝事件,我则把楚吟之继承乾坤扇的消息传播给街坊邻居,虽然他们并不清楚乾坤扇具体是何宝物,但是不耽误他们的热情八卦。
我对外说他临终前想要回故土看看,终于成功带着乾坤扇离开这片土地,而楚吟之则成了替罪羊。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怎么人突然说没就没了呢?”
话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过度的悲伤让女人几近昏厥。
凌岳看从甄夫人这里问不出什么东西,说了句“节哀”,也不再多问。
线索,还是要从甄掌柜的尸体查起。
楚吟之优雅地打了个呵欠,懒洋洋扭着身子走到凌岳面前:“如此,我可算脱了嫌疑?”
在凌岳复杂的眼神下,楚吟之转身掠去,这一次,没有任何人阻挡。
故事主角变配角,重头戏完结,众人眼见着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也偷偷溜了。
有一就有二,不过一柱香时间,后山满满当当的人群已只剩下三五十个人和……一具尸体,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最终,在凌岳的主持下,暂且把甄掌柜的尸体带回去,由几个门派联名,请求千机阁介入此事,助他们调查。
无忧莫名其妙地瞅了慕瑾一眼,这是躺着也中枪?怎么哪里都有千机阁的事儿?
慕瑾回以无奈一笑。
千机阁的势力遍及大陆,因此情报网也是最全的,各大门派以千机阁为尊,自然千机阁也要偶尔刷刷其存在感。
果然,无忧和慕瑾刚回到桃花山住宅,就收到了请求探查乾坤扇事件的联名书信。
无忧愤愤不平,高贵身份让她自有高人一等的处事习惯,最是见不惯联手欺压弱小的行为,更何况最欺压的主角还是自己的童年好友。
慕瑾本来准备随意吩咐属下处理这件事,见到无忧的关注,心思微动,决定亲自查探此事。
如此一来,无忧因为关注楚吟之,精力也会多放在自己身上。
楚吟之这一插曲暂且不谈,这一日晚上,慕瑾正在书房处理事务,无忧独自去了桃花林。
灼灼桃花,花开妖娆。
桃花酿就埋在桃林深处,无忧顺便拎了一坛子,然后直接在附近开了封。
酒香四溢,唇齿留香。
有酒有肉方是最佳。
倾耳听声,有流水声潺潺,顺水声前行,山涧有小溪缓缓流出,溪水澄澈,鹅卵石被水流磨得光滑,大大小小,好不可爱。水草掩映出,几尾鱼儿探头探脑,嘴巴翕张,嘬成圆圆的弧度,口中吐着泡泡。
指尖灵光闪动,鱼儿蹭蹭蹭从水中跃起,落在无忧脚边,尾巴扑腾扑腾,跳得欢快。
无忧满意地一笑,选了最大最肥美的两尾,利落地一掌落下,鱼儿晕倒不动了。
接着三下五除二地刮鳞摘鱼鳃,除内脏,洗净。
从储物袋掏出盐,姜,胡椒粉等,腌制片刻入味;鱼腹内填入嫩竹笋、香菇、豆腐块儿、辣椒丝、葱花、姜末等。
桃木枝串鱼,炭火烤鱼,在烤鱼上刷上秘制酱汁。随着温度升高,酱汁混着油水滴落在地,烤鱼变得金黄,浓郁的香味传出。
热油翻滚着,滋滋作响。
无忧从炭火中取出一条烤好的鱼,放进餐盘。举箸夹了一块鱼腹肉,呵气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咬一口,外焦里嫩,滋味鲜美。
鱼腹内配菜的香味渗透鱼肉,鱼的清香融入菜里。
香菇鲜,竹笋嫩,豆腐滑……细细品味,惬意的表情充满着无声的诱惑。
吞咽口水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在无忧又举起筷子夹鱼肉时,细碎的破风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