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对过，一辆黑色辉腾汽车里，沈川透过车窗，怔怔看着那个悲伤绝望到极致的女孩，用力握着手机，指尖微微泛白。
张行紧张地看着他，“沈董？”
沈川收回目光，把手机解了锁，拨出一个号码。
手机里很快传来男人吊儿郎当的声音，“怎么，考虑好做我男朋友了吗？只要你愿意，上面的位置让给你。”
“我想请你帮个忙。”
“沈川，一听你这音调我就想炸。”
“那你在原地爆炸之前，先帮我找几位尿毒症方面的专家，来一趟东临医院，做一次会诊。”
“你这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快点，我没耐心听你唧唧歪歪。”
“你这是何苦呢？你们两个现在……喂！”
韩东野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被挂断的手机，“求我还挂我电话？！”
好吧，对方根本就是在命令他。
韩东野认命地拿起电话，一个一个下通知。
东临市医院院长坐梦也没想到，他在有生之年，还能一次性看到四五位国内非常有名的肾脏病专家，同时出现在东临医院。
无论哪一个都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来搞什么肾脏病方面的医学交流。
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腿上的肉，疼得狠狠打了哆嗦，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现实。
尿毒症患者白宁做为典型病历，在经过一次全面检查之后，专家们就接下来的治疗方案，与国际知名专家通过视频，来了一次历时两个多小时的远程会诊。
然后，这几位专家就入驻东临医院，专门负责这个病历的研究和治疗。
韩妤真下了班，去医院之后才知道这个好消息。
她被叫去医生办公室，接待她的是这次参加会诊的林教授和陈院长。
林教授说：“韩小姐，你妈妈病情我们已经看过了。虽然患者病情已经不可逆，但我们会尽力延长患者生存的时间。”
“谢谢！”韩妤真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我明白，给您添麻烦了。”
“我是医生，救治病患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谈不上麻烦。”
陈院长也跟着说：“因为这次你妈妈做为诊疗病例，你们家又确实困难，我们医院研究决定，将你妈妈的医疗费用全免。”
透析本来就烧钱，能掏空一个小富之家。
更何况像韩妤真这样身无所倚的女孩子，更是无法承受的重负。
韩妤真突然有种天上掉馅饼自己被砸中的感觉。
她呆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问，“陈，陈院长，这是真的吗？”
陈院长哈哈地笑，“当然是真的！以后，你只要负责你妈妈生活费就行了。”
韩妤真站起来，朝两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真得谢谢你们！”
“好了，快去看你妈妈吧。”
韩妤真回到病房，抱着白宁喜极而泣，“妈妈，您有救了，我们都有救了！”
“看你，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白宁看起来心情也非常的好，眼睛里有了光采，“上班累不累？你不是上夜班吗？回去休息吧？”
昨天晚上是韩妤真第一天上班，酒吧的经理看起来对她还算满意。
因为刚去，她还在熟悉各种酒品和价格。
“不累，我们工作轻松得很。”
韩妤真给妈妈擦了脸、洗了手，放好餐板。把自己带来的保温桶打开，为她盛上熬好的粥，摆好饭菜，又将筷子递到她手里。
白宁接过筷子，“你呢？”
“我吃过了。”
韩妤真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妈妈吃饭。
白宁忍不住笑了，“傻呼呼的，这么看我做什么？”
“只要看着您，我心里就高兴。”
“你呀，想让我高兴，就赶紧把自己的事订下来。”
又来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都二十七啦！别人家这么大都是孩子妈了。”
韩妤真嘟着嘴小声嘀咕，“二十七没结婚的人多得很，又不单单我一个。”
“是不是人家嫌弃你有我这个累赘？”
“没有！您想多了。感情哪能说有就有的？”
“你想有就有，不想有谁都不合适！”
白宁喝下最后一口粥，接过韩妤真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听妈妈一句劝，别再倔了。赶紧……”
“妈我累了，先回去歇着了。”韩妤真迅速将保温桶收拾好，张开嘴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您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回去吧。没事别老往这跑，医院有餐厅有护工，方便的很。”
“知道啦！”
走出病房，韩妤真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
她从十四岁，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第一眼看见沈川就爱上了他。
十三年的倾心爱恋，占据了她人生的一半。
怎么可能会重新爱上另外一个人？
她不能心里还爱着沈川，又去跟别的男人谈情说爱。
那是对别人的侮辱，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好在，她目前最大的坎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虽然妈妈的病仍然没有好转的希望，但至少现在，她还有前行的方向，不是吗？
韩妤真站在住院楼下，眯起眼睛望着头顶晴朗的天：淡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几只飞鸟划破长空，一掠而过。
天气真好！
韩妤真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用力给自己打气，“韩妤真，加油！你可以的！加油加油！”
“韩，韩小姐？”
韩妤真回头，愣了，“云经理？”
来人是她以前上班的君悦酒店的经理云飞飞。
“果然是你，我远远看着就像。”云飞飞笑着摆摆手，“我早就不是君悦的经理了，你怎么在这里？是身体不舒服吗？”
以前云飞飞高高在上，除了迎接沈川那次面对面说过话，平常两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
突然这么平易近人，韩妤真还有些不习惯，“是我妈妈在这里住院。云经理怎么？”
“我爱人做了一个小手术。”
他叹了口气，说：“当初幸亏你早走了，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怎么样。那沈川，一来就大刀阔斧，砍掉了酒店好多人。”
韩妤真眨眨眼：原来是被炒了鱿鱼，心中不忿想找熟人发发牢骚。
但是跟她说又有什么用？
她不也是被云飞飞炒掉的吗？
云飞飞倾诉欲太强烈，韩妤真只好听着。
“客房部，张云和李倩，你认识吧？她们俩更冤，就因为沈川上任当天，检查客房时有几处洗漱用品没按要求摆放，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当场开除。”
韩妤真听着听着，忍不住开始走神。
张云和李倩，就是那天在更衣室撞倒她又踢伤她的人。
是巧合还是……
韩妤真摇摇头：不可能，沈川那么恨她，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做这种事？
“我现在在恒宇酒店，这是我名片。”
云飞飞递给韩妤真一张名片，笑眯眯地说：“如果韩小姐有兴趣去那里工作，可以去找我。给你安排一个轻松点的职位，我还是能做到的。”
韩妤真接过名片，看了一眼，“谢谢，我会的。”
云飞飞这才告了别，笑眯眯地走了。
韩妤真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这云飞飞被炒，一点都不冤。
他在君悦的时候，就把君悦当成了他的后宫和摇钱树。
单是实锤敲定被他染指的女员工，就不下十人。
去他那里工作？
开什么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