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凌凌自己四处奔波着办转学手续的那几天里，高二五班又按照月考成绩、重新换了一次座位。唐凌凌的那套已经空了好几天的课桌，也被班里的男生挪到了最后一排。
田旭看着唐凌凌塞满书的课桌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平静。
昨天晚上，唐凌凌又找了田旭。——这是唐凌凌连续第五天晚上找自己了。
那时候田旭正蹲在地上收拾田玉林砸的碗筷，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赶紧匆匆擦了擦手就跑回自己的屋子里接了电话。
家里安静得很，只有田玉林一个人躺在床上骂骂咧咧的，像个农村破落户儿里的泼皮无赖。田旭插上耳机，又怕被刚躺下的田玉林听见，便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小，然后给唐凌凌发短信：
“我爹在家呢。我给你发短信。你说你的。”
于是唐凌凌很快就回了短信，“好。”但是唐凌凌却没有说话。
接通的电话一端是一个女孩子的号啕大哭、另一段则是一个中年醉酒男人的肆意辱骂。田旭听的心头烦闷，两只手飞快的给唐凌凌打字：
“有什么急事吗？？我家还有点事。”
可唐凌凌不说话，仿佛她看不到短信一样，只是哭、一直哭。
于是田旭试着降低声音，“在？听得见吗？”唐凌凌说，“听得见。”田旭松了一口气。
田旭问，“有啥事？”
唐凌凌说，“没啥事。”
“那你哭啥呢？”
“我要回老家了。”
田旭深呼吸，努力不把刚刚受的一肚子委屈全倒出来，“那咱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老家是必须回的，因为你要高考。”
唐凌凌说，“可我不想回老家。”
田旭拽着自己的头发，尽量平心静气地问她，“这个话题我们昨天和前天不都说过好多遍了吗？我每天都在开导你啊？像这种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的事，那就努力去接受啊。”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田旭终于听见唐凌凌说，“可我就是不想回老家。”
这天上课的时候，田旭因为回头给同学讲题，又被霍老师当着全班的面儿批评了一顿；她放学回家的时候，给老大爷让座却差点被别人挤下公交车；本来想着回家好好歇歇，但一进家门田玉林就开始闹、仿佛算好了时间特意等着自己进屋一样…
田旭很烦。
但是田旭知道，不能把自己的坏心情抛在别人身上，尤其是和自己没关系的人。于是田旭低下声音问唐凌凌，“那你想怎么办？”
唐凌凌说，“我不知道，可我就是不想回老家。”
田旭很认真地说，“那我没办法。”
于是唐凌凌非常认真、非常大声的、又开始哭了。
田旭紧皱着眉，不断深呼吸、直到感觉肺里装了满满的氧气才罢休。她使劲地挠挠头，总觉得唐凌凌和田玉林越来越像了——没完没了。遇到事儿不知道解决、只会啰啰嗦嗦地抱怨。
“为什么你们不知道坦然接受呢？没完没了的说说说、怨天尤人，能解决啥？”田旭很烦躁的想，她问唐凌凌，“你和我哭、没有用。这不是江炜追你的时候、我能给你出主意。这事儿你得去找机关部门，我说话人家也不听。”
“我还是那句话——”田旭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这话是不是有些重了，“你的事，你就要自己想办法解决。换句话说——解决不了、那就接受。”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唐凌凌把电话挂了。
田旭一把扯下耳机，无力地坐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