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痛苦的是,如今已经没有人愿意和他走近,大家远远地隔着就再也不愿意和他走近,他现在就完全是个瘟神一样的存在,甚至连平素总是惯着他的兄长:林初阳,如今都刻意躲着他。
现如今,依然丝毫不嫌疑他的也就只有此时把自己护在身后的母亲了。
对于一个十五六岁,懵懵懂懂的少年来说,突然间被全世界嫌弃,并且自己的未来被涂成一张黑幕,这样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有一刹那,林陌甚至想要原谅林正阳,不再继续整他。
但也仅是一刹那而已,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林陌看似吊儿郎当,但其实内心一直在自我提醒:这是一个武道世界,不是他原来的那个法治社会,在这里,弱者有可能面对死亡的威胁,对他人的仁慈,往往会变成对自己的残忍。
更何况,恶人变得软弱,并不意味着他同时也变成了一个好人。
心思急转,林陌决定还是按照原来准备好的说辞应对。
“哎呦,看正阳兄气色,仿佛是不太好啊,难不成这几日又犯病了。”林陌满脸关心的问道。
林正阳怯怯地抬起头来,苦着眉头说道:“犯病倒是不曾犯病……”
谁知妇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什么犯病不犯病的,林陌你这个小野……,废物,说,是不是你背地里想了些歪点子,把我们家正阳弄成了这样!”她终究是没敢说出“野种”两个字来。
“您可真会说笑,你儿子自己好生生的,突然就犯了病,干我什么事,难不成我还能会邪术不成。”林陌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
“哼,你娘就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指不定就教过你什么不干不净的手段。”妇人依然不依不饶。
“恕我直言,我要是真会那些邪术,您儿子可等不到现在才犯病。”林陌见对方就是要一味地无理取闹,索性也不再装什么面善心软的好人,直接回怼道:“夫人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至于令郎的病,相信总有妙手良医可以医治的。”
林陌直接伸手往小院门口一指。
“你……”夫人却待还要谩骂,一声断喝从门口传来。
“好了,在这里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高大,气势雄浑中年男子板着脸走了进来,不是林正阳的父亲林石又是何人。
林石的断喝,加上林正阳一直在后面拽妇人的袖子,中年妇人这才把嘴边的话咽回去,消停下来。
“在家里闹腾也就算了,怎得到了外边还这样不懂规矩!”林石走到跟前来,竟不是先和林陌说话,而是对着夫人一顿训斥。言语间,大袖猛挥,气势外放,显然是真的动了怒。只是林石兴许是内力过于雄厚,骤然外放下,竟是直接波及到了林陌。
武道修炼,先是武者,进而入后天、成武师,到了这一阶段,就可以做到内力外放,隔空取物,百步外取人首级。林石作为一名后天武师,内力全部外放下,林陌只觉得迎面仿佛吹来一股劲风,全身都笼罩着一层压迫感。
好嘛!上来先示威!行,你要示威,我就好好配合你。
只见林陌顺着风势,身子往后一仰,“哎呀!”一声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一脸严肃的林石,就要发火的妇人,拉着妇人衣袖劝妇人忍让的林正阳,在这声“哎呀”中都傻了眼。
直接倒了!
不是说林陌虽然无法修炼出内力,但是天生神力,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吗?怎么自己就外放了一下内力,就直接倒了!
好在林石毕竟是个当了许多年林府护法的老油子,连忙和颜悦色的说道:“抱歉,小少爷,在下方才一时激动,不曾收敛好气势,惊扰了少爷。”
嗯!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小蝶之外,也就你叫我少爷了,虽然我知道你叫的有多么虚伪,但是你表情装的很真诚啊,看在这个份上,我就,起来吧。
心里想着,林陌从地上爬了起来,原本照他的想法,怎么也要在地上滚个两圈,恶心恶心这家伙。
“不打紧,不打紧,林石护法果然是武功盖世,内力雄浑,如渊如海。”
“少爷谬赞了,听说少爷对小儿的病颇有些了解,您看……”林石试探着问道。
“屋里聊,屋里聊。”林陌伸手邀请道。
“小蝶上茶!”
片刻后,一个大茶壶,几个海碗被摆在了桌子上。
“家里简陋的很,照顾不周,让林石护发见笑了。”林陌拎起茶壶,直接倒了三大碗白开水。
“哪里哪里,少爷这叫朴素是真。”
靠!我还指望你上道些,给库房那边打打招呼,少些刁难些,多发点银子给我呢。你倒好,滑不溜秋的,直接来了个什么朴素是真。
算了,不上道就不上道吧,毕竟吧,是自己在坑被人儿子,奢求太多终归也不太好。
“关于正阳兄这个病啊,我其实也只是很早以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许多记忆都已经淡忘了,但自打正阳兄犯病开始,我就每天绞尽脑汁、茶饭不思的想啊想,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是正阳兄得皇天庇佑,我终于是把治病的方子给想了起来。”说着,林陌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张纸来:“药方就在这上面。”
林石接过药方,匆匆一瞥,神色古怪。
林陌心里偷笑:可不是绞尽脑汁吗,自己前世那么小的时候看的西游记,如今回忆起来可是费了一番功夫。
妇人凑上去观瞧,林正阳也忍不住凑上去观看。
谁知林正阳不小心碰到了林石一下,林石连忙伸手把林正阳打开,眼神阴冷的瞪了少年一眼。
少年吓得身子拼命往后缩。
“林石!你可真是个好爹,咋的,连自己儿子都嫌弃,你也相信这个野种的屁话,咱儿子有什么病,根本就是这个小杂种使得坏!”这一次,终究是把“野种”两个字骂了出来,还连带着赠送了个:杂种。
林陌眼神微眯,目光阴翳。
林石知道这时候如果说话,只会让妇人更加没完没了,因此只是闭口不言。
林正阳在后边不停拉妇人的衣袖,一声一声的喊娘,这才让妇人平静下来。
压制住怒火的妇人终于不再骂人,她凑上前来观看林石手里的药方,谁知这一看,刚刚稍微平静下来的妇人立马就开启了全身炸毛模式。
“你这是什么狗屁药方,哪有用马尿做药的,你分明就是胡写一通,我就说你这杂种一肚子坏水……!”夫人指着林陌的鼻子瞬间开骂。
林陌扭过头去,全当听不见。
林石手里的纸上,赫然写着:巴豆一两,去壳去膜,捶去油毒,碾为细末,国脐灰半盏,千里马马尿半盏,成丸后以无根之水送服,每日一服,九九八十一日,则病愈。
待到妇人骂了一通,中间换气的时候,林陌摸了摸鼻子说道:“方就是这么个方,爱信不信。”
妇人一听,瞬间就要接着骂,却不料一直沉默的林石突然发飙:“够了!”
妇人一下子被吼的有些愣神,竟是听话的真就不再骂了。
“还得请教少爷,这无根之水是何物?”林石转头就变得和颜悦色。
“这个无根之水呀,指的是从天上落下,未经尘土污染的纯净雨水。只需在下雨之时,取一容器接取即可。”
“多谢少爷指点!”
林陌和林石又寒暄两句,林石一家紧接着就走了,临走前,林陌再三嘱咐,一定要是千里马,林石自是唯唯称是。
出了院门,妇人气愤的说道:“你还真信那小杂种的鬼话?”
“信与不信,先把药吃了就是,又不是里面加了剧毒的草药!”林石不耐烦地说道:“还有,你以后不准再骂林陌是杂种,不管怎样,那是族长的儿子。”
林石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林陌的院门,眼神微眯,意味深长的自言自语道:“林陌,废物少爷……”
前脚送走了林石一家子,林陌刚用过早膳,胖子就鬼头鬼脑的跑了过来,看那架势,十成是偷跑出来的。
二人凑到一起,林陌跟胖子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说了方才发生的事,乐得胖子哈哈大笑,尤其是当林陌说出药方内容的时候,胖子更是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连连抱怨自己来得太晚,没有赶上最精彩的画面。
玩笑归玩笑,最主要的还是要干正事。
胖子今天来,是因为林陌预先跟他说了要开炉炼丹!
这可一度把胖子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原本林陌说什么以银星草做主药的神奇的方子,他就已经有些怀疑了,现在又说要炼丹,那就可以直接确定了:林陌的脑子确实是被打的出了问题的。
不过想了想,炼丹也没什么危险,而且可能还挺有趣,胖子也就爽快的表示会积极配合了。
毕竟从前那些他偷懒不练功的时候,和林陌两个人也没干过什么正经事。炼丹虽然是荒谬了些,但比起去那些少儿不宜的地方……嗯,好像还是以前找乐子的方式更让人喜欢。
林陌小心翼翼地拿出银星草,一根叶子一根叶子的查看完好程度,然后叫来小蝶。
“小蝶,我走之前给你的那份清单,那上面的东西你买好了吗?”林陌盯着手里的银星草,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