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黑色西装的人像暗潮一样向这女人涌去,在某一瞬间,这女人像是掉进了这潮水里,身体被淹没了,连声音都静止了,正当众人屏住声音像等待着某件似乎想到,但又似乎想不到的事情的时候,忽然一声尖叫声从潮水中爆发出来,素意不禁身体一颤,永熙赶紧用手拥住了素意。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又一声的尖叫声,听起来像是从森林深处、从大海深处、从大山深处传来的一声声尖叫声,那么深远、那么毛骨悚然、那么冰冷,尖叫声慢慢地变成了哭泣,每一声都让人气闷,在偌大的会场里,每个人仿佛都有点喘不上气来,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深深的绝望,仿佛这哭泣声让每个人走进了自己的梦魇,走进来无论现实中还是想象中最不愿碰触的一块心田。
这女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忽然挣脱了众人,从潮水中跳出来,像一朵黑色花朵吐出的黑色花心,美丽是美丽的。
萧纪和萧符送完客人刚走进会场,忽然看见了这个从人群里面狂奔出来的女人,萧纪愣了一下,然后毫不迟疑地冲了过去,但是从萧符身后出来几个黑衣人,紧紧地抓住了他,萧纪的衣服和头发仿佛狂风中的树叶一样,疯狂但终究没有挣脱的抖动着,束缚与自由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根本就融合在了一起,没有终点。
后乘终于冲到了这个女人的身边,一把紧紧地拉住她,好像不停地在跟她说着什么,接着黑衣人最终还是把这个女人架出了会场,后乘跟着也跑了出去,萧纪也被架走了。
一瞬间,如果不是地上散落的点点碎片,依旧映着那璀璨光芒,众人可能觉得那只是一场梦,一场关于暗潮的梦,梦醒了,只留下一片狼藉。
刚才还觉得相对于来的人数有点拥挤的会场,忽然变得空旷起来,一瞬间心里空落落的。
然后短短几分钟,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把这打扫的和之前一模一样,菜肴、点心也依旧如初。
很快音乐响起,客套声起,一片春风和煦,歌舞升平。
萧符依旧谈笑风生,素意和永熙走上去客气地打了招呼,萧符笑着说欢迎来家里做客。
萧纪被带回到了家里。
切断了联系。
晚上萧纪做了个梦,梦到了从前。
小时候,家里很小,只有四十平米左右,只有卫生间是独立的,房子的大部分白天是客厅,晚上收拾完了铺上被子就是卧室,厨房在阳台上,抽油烟机虽然开着,但是总是收不住气,做饭的时候,油烟经常是满屋子都是,有的时候菜里放点辣椒,呛得一家人直流眼泪。
那个时候爸爸的画经常是好长时间一幅也卖不出去,无论是放在店里卖,还是自己摆摊卖,很长时间都不会有收入,妈妈那个时候也是,虽然每天都在努力地工作,但是作为一个不知名的演员,薪酬拿的很低,虽然很辛苦,但是收入很少。
总而言之一句话,那个时候家里真的是很穷的。
穷的现在想想应该叫做一之家。
当季的衣服只有一套、袜子一双、连内裤都是一条,家里的雨伞有一把,还是脱了线的,雨衣有一件,还是有补丁的,车子有一辆,是从二手市场上花了几十块钱买的,每顿饭,菜也是只有一个。
现在想想什么都是不够的,都是廉价的,都是必须的,都是破旧的,但是很奇怪的是,那个时候并不觉的。
也许人就是这样,过惯了一种生活,并不觉有什么不对,然后环境变了,生活变了,才会有比较,但这种比较依据从哪里来,恐怕又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所以萧纪到现在回忆起来那十年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的时光,虽然穷,但还是觉得是美好的。
萧纪觉得那美好得像一场梦,一场让人心酸的梦,一场离萧纪越来越遥远的梦,一场越来越模糊的梦,一场萧纪越来越不想记起但又不忍心忘记的梦,萧纪的心里知道不是梦不好,只是梦太甜了,到最后只剩下了一片忧伤。
萧纪记得那个时候妈妈总是不管每天多晚回家都会把衣服洗干净再睡,虽然一共只有几件的衣服,但是每天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萧纪记得有一次妈妈给他刷鞋,忘记了在白色的球鞋上面覆上一层纸,所以干了之后在鞋跟的地方都是黄色的水渍,妈妈之后特别的担心,怕萧纪不开心,所以拿了一块粉笔,一点点地在鞋上抹着,但是萧纪穿了一阵儿,那粉就掉了。
萧纪记得有一次妈妈给他洗羽绒服,因为干洗的费用那个时候对他们家来说太贵了,所以妈妈总是在家里洗,但是甩干之后拿出来发现,甩破了,而且整个甩干桶里都是毛毛,妈妈一开始试着用针线把破的地方缝上,但是发现,不但针脚特别的显眼,而且毛毛会从缝隙里面一点点地漏出来,萧纪穿在身上总有一种变身为白毛怪物的凄凉感。之后爸爸妈妈攒钱给萧纪买了一件新的羽绒服,而且妈妈从那以后自己也想了半天,终于发明了一个甩羽绒服的好方法,就是找了一个买菜的时候人家给的一个网兜,把羽绒服先罩起来,然后再放进甩干桶里,萧纪记得那个时候觉得妈妈真厉害,没有干不成的事情,全家还为这个发明创造开心了很久。
萧纪记得小时候爸爸总是在画画,所以需要买很多画画需要的工具,那个时候对于这个家来说,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所以爸爸总是很节省的,一块画板能多用几次就多用几次,有的时候实在是在一块画板上画太多次,最后油彩的厚度都快超过画板的厚度了。
萧纪记得爸爸总是很努力地卖画,有的时候下着雨,有的商家说有客人想买画,会让爸爸多拿几幅画去,爸爸穿着那件补丁的雨衣,把画用油纸包了又包,夹在雨衣里面,一路蹒跚地在雨里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