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永熙会说好的,也怕他说不好……
但此时此刻,她没有选择了。
石伯从素意房里出来,想着刚才素意的话,心里一阵疑惑,他只得去找永熙问问。
“你要去西班牙念书?”石伯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永熙问道。
“不。”永熙一边请石伯坐,一边给他倒茶。
石伯听了点点头,“那素意的意思?”
“这次请您不要听她的。”永熙将茶杯送到石伯面前,“您就装作已经给我办好手续的样子就好。然后到时候帮我订张去西班牙的机票,其余的事情有我呢。”
石伯看着永熙正整理的东西,永熙迎着石伯询问的眼光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石伯站起身要往外走的时候,永熙叮嘱道:“石伯,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你知我知即可。”
开学的日子快到了,永熙收拾好行李,在大厅里和大家道着别,他等了一会儿,和每个人又都说了许多,最后离出发的时间所剩无几,只好走了。
素意心里有想过如果永熙不去会怎样,她以为上次谈话的时候,永熙是不会同意去的,但是没想到石伯再回来已经把手续都办好了,当然这也是她想到的一种可能,当然也是她希望的,是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的,只不过永熙走的时候她刚好有点不舒服,所以没能去送他,只不过永熙走了以后她发了几天烧,整个人又清减了许多而已。
永熙走了几天之后,素意对石伯说:“石伯,订最早的航班,我们回国。”
石伯看着素意,没有答话。
素意冲他微微点点头,石伯还是问道:“素意,你可要想好了,这一去,可非同小可。”
素意静静地看着园子里的景色,淡淡地说道,“嗯。”
“可你的身体……”
“让大家都收拾一下吧。”
石伯再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后答应了。
素意忽然觉得一股冷意袭上身来,她站在窗前双手紧紧地抱紧,她忍受着这寒气,闭上了眼睛。
那天也是站在这儿,拿起沙发上的披肩,走到窗前,轻轻地披在自己的身上。对自己说:“早点休息!”说完这句话,转身而去。
素意整个人一下子跌坐在地毯上,乌黑的长发散落一地,白色的裙摆像一朵盛开的雪花。
“他毕竟懂我……”素意双手捂着隐隐疼着的心脏,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
石伯轻轻地带上门,一边走一边回想起在机场送永熙上飞机之前的话。
“为何不劝劝她?”石伯问道。
永熙停住脚步,“劝她什么?”
“劝她留下来。”石伯轻轻地说着。
永熙闭上了眼睛,忍着心里的疼痛,努力舒缓着语气,“世间的道理太多,路也很多,她为了以前,为了我,但事情还是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怎么劝她?”
永熙忽然抬头直直地看着石伯,目光异常坚定,“我舍不得,石伯,我舍不得让她再伤心,但无论如何,我都陪她。”
石伯看着永熙一步一步走远。
原来是这样,石伯以前一直不知道素意为何要安排永熙去那么远的地方念书,原来是这样。
西班牙,永熙坐在撒满阳光的海滩上,徐徐地海风吹来漫天的灿烂,碧蓝的海水倒映着白云朵朵的天,一层层地浪花不断地撒在银白色的沙滩上,三三两两的人或卧或坐散落着。
永熙从早上就来了,一会儿在伞下坐坐,一会儿踩着浪花走走,一会儿学着别人把沙子把自己埋起来,一会儿躺在树网上摇一摇。
原来海也可以这样美丽!永熙心里想着。
永熙一次次地抓起一把沙子,一次次地慢慢地松开手,沙子漏下去,机械化的重复性动作一直重复着。
是啊!他也应该劝她,素意的伤他历历在目,她是怎么从死亡边缘逃回来的他一直感同身受,郎石青的话他一直都记在心里,这四年年多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生活他每一刻都不曾放松过……这日日夜夜,露雪霜华,他花尽心思、费尽心力只是等到了素意现在的一点点起色,她需要慢慢调养,她……
永熙握住沙子的手忽然张不开了,将沙子紧紧地攥着。
自己不是不想劝她,可是他也知道素意一步步走来,心里不是不惦念,不是不牵挂,只是这苟且已经是他用尽一生换回来的一点希望,世上的路有千万条,海里的水有无数颗,怎么就不能容下他们这一点点?其实他要的并不多,只是这么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他又松开了手,沙子又一颗颗流下去。
虽然他知道这一点也像是随风而起的一片叶子,太没有根基,只是一直以来他希望这被风托着的梦能飘的更久一点,是的,现在只不过是梦醒了,风停了。
永熙最后一次放尽手里的沙子,地上堆起了一座小丘,永熙久久凝视着这座小丘,慢慢地把他抚平,一切又恢复了原貌。
永熙凝望着暮色袭来的海天一色。
夜要来了,风又起了,素意终究是不想因为她自己身而让他受一点点委屈,那又让他如何忍心开口让她留下来。
正在吃早饭的素意慢慢地往面包上抹着黄油,然后把涂了厚厚的一层黄油的面包片递给坐在旁边的阿姐
阿姐接过来顺手放在了一摞涂着厚厚黄油的面包片上。
素意拿过一片面包,接着涂起来。
阿姐微微皱着眉看着素意。
素意忽然悠悠地说:“我们回国,好吗?”
阿姐看着素意目光微沉,看着素意涂着面包片的微微颤抖的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大家觉得素意和大家一起吃早饭,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听到这话,除了石伯之外,都愣住了。
阿姐定定地看着素意,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到盘子里自己涂的一摞面包片,忽然伸手握住了素意的手,“好,我们回去。”
素意抬头看着大家忽然笑了,慢慢地把手从阿姐的手里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