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梅和祁玖两人把锄具放好,就去了前头。
门外站了好几个人,具是熟人。
打头的正是好久没见的祁家大哥祁开文,旁边站着一个穿着朴素,手里拎着两袋东西的妇女,正是祁大嫂李妮。
其实王新梅对这一对夫妇的观感还好,都是老实人,尤其是大嫂李妮,书读的不多但是十分明事理。但是后面跟着的两个人……她沉下了脸,看向祁开文的眼神里也没有了往日的客气。
大概是祁开文夫妇的缘故,之前好几次这王作珍都是直接闯进自己家的,如今却是站在门外尖着嗓子喊开门
王新梅拉开玻璃门,站在台阶上语气轻蔑:“我当是什么东西在叫呢?原来是你啊!”话刚说完,就转向祁开文这边,不客气地道:“大哥,大嫂,今天可是八月十六。”言下之意则是,要串亲戚也是昨天来,你们今天来是几个意思?
祁开文忠厚的脸上顿时充满窘迫。他原是不想来的,自从祁开朗一家离开祁老屋以后,因为各种原因,祁开业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二弟,如今见面,祁开朗还是喊声大哥,但是祁开文给自己的定位却是祁开朗手下的一个工人而已。
祁开朗在老家颍东村也承包了不少田地种果树,雇了他当工人,给的工资高不说活还挺轻松,就一个要求,盯着祁开胜,不要让他捣乱。
好在祁开胜是个泼皮无赖,但是很听父母的话,是个孝子。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找祁开朗的麻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爸祁宏业管着,虽然祁宏业不认祁开朗这个儿子,但是纵容小儿子去添乱,传出去更是贻笑大方,另一方面,则是祁开胜始终记得她妈说的话——你哥的就是你的,他没有儿子,就一个女儿还是个傻子,以后财产不还是你儿子的?
祁开胜细细思量,觉得老母亲说的有道理,试想,大哥也就生了一个女儿,虽然是个大学生,但还不是个女的?以后都是要嫁人的。那祁家不就我儿子一个独苗苗?以后祁开朗的家业谁来继承?不我儿子还能有谁?
所以,祁开朗挣得越多他越开心!
祁开文自然不知他三弟的想法,只以为三弟终于有担当,知道错了,这几年也一直老老实实地干活赚钱,没有找二弟的麻烦。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怎知道一个月前三弟就从山上滚下来了呢?三弟家就他一个生计来源,还这么年轻,不能废啊。
祁开文一得知这事,立马就要拿出这些年夫妻两存的二十来万借给三弟救急,当时李妮就跟他吵了一架,说那是给女儿存的嫁妆钱,她又是哭又是骂,最后祁开文咬牙说留一半。结果没几天,祁开文回了一趟父母家,回来就改口了,说要再借五万。
当时,李妮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祁开文倔得要死,一个劲地说三弟伤的太重,三弟家没钱,就五万,还差四十五万,他不帮谁帮呢?
后来祁宏业也厚着脸皮找了不少亲戚好友借了十万,怎么凑都差了十万。
那群亲戚一听是祁开胜伤了,都不愿意借,因为他们都怕这钱有去无回。
实在是不能再拖了,于是祁母江小蕾就求到他这儿来了,让他去找二弟祁开朗借钱,明里暗里的意思却是最好让祁开朗出钱,说是祁开朗钱多。
虽说不待见,但是王新梅还是让祁开文夫妇进了家门,留下王作珍和她儿子站在外边。
王作珍当下脸一阵白一阵黑。
“这个狐狸精,装什么装?我呸!”她骂骂咧咧的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给旁边的儿子使了个眼色。
祁凡今年十岁,却足足有一百斤。肥头大脑,身材臃肿。一双被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目光浑浊,偶尔却又闪过一丝精明,丝毫没有同龄孩子的机灵与淳朴。
得到妈妈的“暗号”,祁凡立马坐倒在地,然后开始哭嚎起来:“呜呜,我好惨啊,我才十岁啊,爸爸就把腿摔断了……呜呜……我爸爸好惨啊!以后我们要怎么活下去啊!”
屋内几人:“……”
王新梅却是十分镇定地泡了两杯茶递给祁开文夫妇,无所谓,喊就喊吧,反正又不是我爸不行了。
王作珍也跟着假哭起来,半跪在地,扶着祁凡:“儿啊……我苦命的儿啊!妈妈对不起你啊,你还这么小,还没上完学啊……”
屋内的祁开文气的涨红了脸,祁开胜还没死呢!况且还是在兄弟的家门前!
祁开文深深地喘了口气,然后酱红色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二妹?我就托大喊你一声二妹了。”再气,也不能这会冲出去制止,因为他此行的目的是和外面的人一致,老实的他何尝不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呢?
王新梅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这时候祁玖突然跑到王新梅的旁边,罩着她的耳朵小声说:“我要把她们拖走!”
王新梅闻言打量了一下外面两人,看样子好像是长久战,便也不阻止祁玖,只嘱咐了一句,就一句——
手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