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雪接住朝她扑去的男孩，口中嗔道：“一点规矩都不懂！”可是她看向男孩的眼中却满是柔和温暖的笑意。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心神一阵恍惚，忽听羽雪笑道：“成军，来见过这位姨娘。”
那个叫成军的男孩看了我一眼，稚嫩的声音唤道：“姨娘好！”我看着他，心思复杂，他是南宫曜的孩子，这个认识让我心莫名地痛起来。
成军见我不说话，眉头皱了皱，却忽然笑了笑道：“姨娘长得真好看。”我忙回过神来，正想说什么，又听他道：“不过没我娘亲好看。”
我一愣，却听羽雪无奈地笑了笑道：“这孩子……”
我看着他们没有说话，羽雪见我神态不对，张口想要说什么，忽听成军欢呼道：“爹爹！”
南宫曜和羽林向这边走来，我看着南宫曜脸上淡淡的笑容，心蓦地一紧，他们才是一家人，我在这个王府里显得太过突兀了吧。
正自黯然想着，却听成军怯生生地唤道：“王爷伯伯。”
我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羽雪嘴角含笑地看着羽林，羽林虽仍是面无表情，可是看向成军的眼中明显有着暖暖的笑意，南宫曜含笑地点了点头，看向羽林道：“成军可真是越来越生龙活虎了啊。”
羽林似笑了笑，道：“都被小小惯坏了。”他说着，看了眼羽雪，眼中满是柔和的笑意。
我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思绪有些反应不过来。却见成军撅着嘴，不满道：“娘亲才没有惯成军。倒是爹爹，总是那么忙，都没时间陪成军。”
羽林无奈地摇了摇头，南宫曜淡淡笑了笑，看向羽林道：“成军现在都告状到我这来了。现在也忙得差不多，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聚聚吧。”
羽林和羽雪应声，道了句“多谢王爷”便带着成军退了下去。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我心中有疑惑、有纳闷，还有一丝难掩的欣喜。
“五年前我把羽雪指给了羽林。”南宫曜走至我身旁，轻声说道，“他们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我也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我心里更加疑惑，羽雪不是他的侧妃吗？南宫曜见我反应，叹道：“当初纳妃只是一个计。”
我想着那时他纳妃的场景，只觉一切都很远，又好似就发生在昨天。心神一阵颤动，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怎能不令人感慨时间的魔力？
“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我看向身旁的南宫曜，他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眸光中闪烁着无比专注的神情。我的心颤了颤，五年的时间，没改变的是什么？我心中有喜也有慌，忽然怕知道这个答案，只是愣愣地与他对视着。
他忽然伸臂一揽将我带入怀里，他的胸膛一如记忆般宽阔坚实，鼻尖传来熟悉的阳光味道，如今却感觉异常醉人。我僵在他怀里，没有挣扎，或许是我该面对的时候了，不管怎样，我要说出来。
“曜……”我感觉到他胸膛一震，却只是听他轻应了声，我又道：“我离开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没有告诉你，以前我怕说出来，怕面对自己，也怕面对你。”
南宫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我说。“可是大哥说得对，我不该再逃避了。”我吸了一口气，离开他的怀抱，平静地看着他，说道，“这辈子我都不会有孩子了。”
看着他没有一丝变化的脸，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似的，只是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沉痛和自责。他叹了口气，将垂落到我额间的一缕发丝捋至耳后，轻声说道：“这五年你辛苦了。”
心中有个角落彻底崩塌，我呼道：“你不介意？可是……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南宫曜叹息着摇了摇头，重新将我揽至怀中，“怎么会介意？同情又从何而来？”
“可是你一个王爷……”没有子嗣怎么办？话没说完，我立即打住，他是王爷，他可以有三妻四妾，我不可以给他孩子，他会娶别人吗？到那时，我该如何？心中竟有丝慌乱无措。
“谁说我没有子嗣？念雯不就是？”他突然轻笑了一声，语气中透着王者的傲气，说道，“南宫家本就是皇甫家后代，念雯是崎王的孩子，让念雯做下代羽南王有何不可？”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又听他道：“念雯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再过些时日，她定能安全回来。”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一喜：“你们找到念雯了？”
他点了点头，看着我道：“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地呆在府里。什么都不要多想，恩？”
我点头，他笑了笑道：“等忙完这一阵，就再补个婚礼如何？”
我愣住，我的这个身份太过牵强，又带着念雯，哪能那么容易就嫁给一个藩王？我低了眼，没有说话，只耳边传来他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三日后，念雯果然被带到羽南王府，带回念雯的居然是黑日！还记得那夜雷雨阵阵，黑日一身是血地站在雨中，念雯被他紧紧地护在怀里。他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中有太多我看不懂和无法承载的情绪。
念雯受了惊，昏睡过去。我守在她床前，看着她略显苍白的睡颜，心疼万分，这些日子她到底受了什么罪？
南宫曜在身旁轻叹了一声，道：“她只是睡着了。”
我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念雯的脸上，道：“黑日怎么样了？”
“内伤很轻，外伤较重，不过依他的身体素质，休息两天便可康复。”他随口答道，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吩咐小厮搬来软榻放在念雯的床旁边，叹道：“前些日子念雯失踪，你睡不好。如今念雯回来，你又这样担心，对身体不好。你要留在这里陪着她可以。但是得好好休息！”
南宫曜面色不是很好，这些日子他总是很忙，虽然不知他在忙些什么，但是从他面色看来，这些日子他很辛苦，如今还要照顾我的情绪。想到这，心里一阵愧疚，挤出一丝笑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在这里陪着雯儿。放心，我会好好休息的。”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像是想起什么，脚步顿住，转身不放心地道：“还是等你睡着了，我才去歇着吧。”
我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熟睡的念雯，却见念雯眉头紧锁，好似非常痛苦的样子。我忙奔至念雯身边，她睫毛轻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睛，迷惘的眼神盯着我看了会儿，慢慢染上惊喜，呼道：“娘！”
我心里一喜，忙连连点头应声，道：“雯儿！”
念雯嘴瘪了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我怀里，口中断断续续地道：“娘，他们说要我去复仇……他们说我爹应该是皇上……他们说皇上杀了我爹……他们说我娘是被外公害死的……我不想留在那里，可是他们非要我留下……”
我的心揪疼起来，却是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现在没事了，有娘在这里，娘会一直陪着雯儿。”
念雯在我怀中哭了一会儿，竟抽抽噎噎地睡了过去。我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放躺在床上，看着念雯哭花的脸，心中唯有疼惜。
我看向南宫曜道：“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着雯儿睡，我怕她半夜醒来看不到我会害怕。”
南宫曜想了想，叹道：“好，你好好休息。”见我点头，方离开。
第二天，念雯一直睡到晌午才起，她见到我坐在床沿看着她，惊喜道：“原来不是做梦！娘，你真的是娘吗？”
我心中突生酸楚，却是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傻丫头，连娘都不认识了？”
念雯吸吸鼻子，看样子是要哭了，却是笑了笑，搂紧我的脖子，声音有一丝哽咽地道：“雯儿才不会，你永远都是雯儿的好娘亲。”
心中一股暖意流淌而过，还有丝丝酸楚，丝丝甜蜜，我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唤道：“雯儿。”听念雯低低地应了声，我又道，“雯儿还记得你生日那天，我让你去拜了一位故人吗？”
念雯轻嗯了声，我叹道：“那个人就是雯儿的亲娘。”
念雯身体颤了颤，我扶着她的肩，低了身子与她平视，她眼神闪躲，总是不肯正眼看我，我叹道：“雯儿，有些事情是要面对的。”这句话是对念雯说，也是对自己说。
念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我叹了口气，将她的身世一一道来，她只是垂着头，没有说一句话。说完，我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她一直很懂事，又经历了这么多，应该能接受得住才是。这些事情，那些人应该已经跟她说起过，如今我只是证实了她心中的怀疑。可是心中仍有不忍，不知这件事到底做得是对还是错。可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南宫曜说得没错，她有权力知道这些。
半晌后，方见念雯抬起头，面上竟是泪水，她咬着下唇，眼中仍是含着水光，我心口一痛，却听念雯道：“娘就是因为母亲才对雯儿这么好的，对不对？”
我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她见我愣住，抹了抹眼泪道：“我就知道，你都是因为对娘的歉疚才对雯儿这么好的。”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傻雯儿，雯儿这么可爱，娘不想疼雯儿都不成。”可是转而想到东方雯，心中有些钝疼，幽幽地道，“雯儿的母亲是个很善良、很单纯的人。”我看向念雯道，“雯儿的母亲叫东方雯，是翼东王的女儿。念雯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念雯点了点头道：“娘，你放心，雯儿会一直念着母亲的。”
我欣慰地笑了笑，道：“雯儿真懂事！”念雯道：“这些都是娘说的，没人可以得到所有人的肯定。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我笑了笑，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便见羽晴站在门口，恭敬道：“夫人，王爷请夫人带念雯小姐去书房。”
我点了点头，给念雯梳洗完毕，便带着念雯跟着羽晴往书房走。
南宫曜坐在书桌后，听见我们的脚步声，抬起头，搁下笔，将桌上的纸张拿起，递给我道：“这是给念雯和你拟定上奏的折子。你看看有哪里不妥的。”
我惊诧地接过那张纸，扫了眼，大意是说，羽南王妃在那次事件中幸存，并得一女，如今寻回，心中甚慰，便奏请皇上重新册立林氏梦然为妃，并册南宫念雯为羽雯郡主。
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惊讶冲撞着心弦，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居然都想到了，我的顾虑他都算到了！
南宫曜见我怔怔的样子，微叹着走过来，握住我的手道：“可有什么不妥？”
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继而想到了名字问题，便道：“这林梦然……我觉得有些不妥。”我明明是以林悠然的身份嫁给他的，如今应该也要以悠然的身份再嫁一次才对。
“我不想你一辈子顶着林悠然这个名字，我要让所有人知道，羽南王妃自始至终都只是林梦然。”他语气淡然，却莫名地在我的心湖中泛起丝丝涟漪。
他见我反应，低低笑道：“更何况，皇上也不想‘林悠然’做我的王妃。”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如今的皇上，曾经的静王可是对林悠然有意，他又怎希望自己心上人的名字写进他人族谱中？
可是我总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我就要一辈子和南宫曜在一起了吗？
“雯儿。”南宫曜轻唤了声念雯的名字，念雯好奇地打量着他，忽然叫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送我回去的伯伯！”
南宫曜点了点头，念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南宫曜，道：“娘是要给雯儿找个爹爹吗？”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怕惊扰了什么。
我面上有些发烫，看了南宫曜一眼，见他眼中含笑，遂匆匆别开眼，点了点头。念雯却低着头没再说话。我见她有些闷闷的表情，心里动了动，拉了拉她的手道：“雯儿可是不高兴？”
念雯撅着嘴，看了我一眼道：“倒不是不高兴。雯儿一直都想有个爹爹的，而且伯伯还曾送我回家呢。只是……”她只是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下文来，我不禁有些着急，南宫曜眉头皱了皱。终于念雯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地道：“只是爹爹怎么办？”
我知她说的爹爹是云岫，心中叹息一声，道：“他有他自己的生活。”想到白月对他的情意，我笑道：“他肯定会过得更好。”毕竟没有我这么个人给他添麻烦了，能不好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