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那个黑衣人是谁,只觉得他莫名地给我一种亲切又心疼的感觉。我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只听见那边有人赶来,想来是听到了我的喊声。
我仍是坐在地上,忽闻云岫惊呼道:“梦儿!”他快步走到我身边,蹲下身,扶住我的肩膀晃道:“怎么了?”
我看着他担忧的脸,心中叹道,怎么又让他担心了?我笑了笑,只是不知,这一笑在外人看来是多么虚弱,我道:“没事,刚才有人想杀郑高手。我正好赶到喊了一声而已。”
“哼!我看那人倒像是和你一伙的。”一声音咬牙道。
我看向郑明,他面上似是气愤至极,身体有些紧绷,微微发颤,拳头攥得死紧,看向我的眼光,似要将我杀死以雪耻。
我本就被刚才之事搅得乱了心思,被他这种话语激着,这种表情看着,心中火气腾的一下子就冒了上来,冲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是一伙的了?早知你如此,还不如就让那人杀了你算了!别以为你有多厉害,若你不是鹤鸣派的高手,像你这种祸害,早就该惨死街头了!按我说,还不如早死早投胎,或许下辈子还能混个猪狗牛羊之类的当当!”我冷冷地看着他。
郑明没想到我会这样骂他,脸色青白红变换着,可是看向我的眼神竟有一丝惊骇。我道:“算了,就当我救了一条狗吧。”说着起身,口中仍是道:“总算明白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拍拍身上的泥土,我不理会郑明气到发颤的样子,看向云岫道:“大哥,回去吧。”
云岫眉头微蹙,似在沉思,眼神复杂,我以为他这种表情是为刚才我骂郑明的话,心中突然惊觉,再怎么说郑明也是八大派高手之一,我怎能这么不给他面子?再看向周围,心中松了口气,还好只有九成和连焕,并无其他人,否则我这次冲动可就闯大祸了。
一同回到住处,九成问道:“姑娘今下午是去哪了?”
我道:“只是出去转了转,你们不用担心。”
看着他们仍是担忧的脸,我叹道:“这次是我的错,没跟你们事先打好招呼。以后保证不敢了。”我眨巴着眼委屈地看着他们。
云岫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是面色严肃道:“这些日子,敌明我暗,梦儿若想出门,还是要九成陪着。”我听话地点了点头。
云岫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想起那个黑衣人,心中再没有刚才那般锥心之痛,心里平淡似水,我将刚才之事娓娓道来,只是忽略我刚才见到黑衣人眼神时的心痛熟悉的感觉。
云岫沉思后问道:“郑高手为何说你和那人是一伙的?”
“还不是他无理取闹?真是的,我救了他,他不领情倒罢了,他还冤枉我。真是气死我了。”不知为何,我不想跟他们说实话。
云岫垂了眼,我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九成和连焕亦是一副沉思模样。云岫道:“看样子,幕后之人是来出击了。”
那个黑衣人会是幕后之人吗?我正疑惑着,忽听云岫道:“南公子。”
我转身看向缓步走来的南宫曜,他面上挂着淡笑,看向我的眼睛微眯,内里似波涛汹涌,我不禁怔了怔,自那次隔着窗户对话后,不知是刻意还是他真的很忙,我便没有像这般与他面对面过。
南宫曜看向云岫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复又看向我们道:“这么晚了,怎么都在这杵着?”
云岫温和笑道:“因事耽搁,这就要去歇下了。”说着看了看我和南宫曜道,“天不早了,我们便告辞。”说完便朝我们道:“都各自回屋睡吧。”
我们应了声是,便要往自己屋中去。我正要回屋,忽听南宫曜唤道:“陶副阁主。”他的话语很是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疑惑地转身看着南宫曜,他面上没有过多表情,只是瞳孔比这夜色还要黑上几分,此时云岫他们都已各自回屋,我道:“南公子唤小女子何事?”
南宫曜走至我身边,忽然笑道:“聊聊吧。”
我看着他突然变缓的脸,心中不解,却是笑道:“这天晚了,今日一天发生一些事,小女子身体有些乏了……”我说着,突然顿住,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南宫曜苦笑一声道:“既如此,那陶副阁主回房好好歇息吧。”
看着他这种表情,心中不知为何涌上一股酸涩,低了头道了声“晚安!”便要回房,却听南宫曜在身后道:“涂司南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他的语气平淡,可是听在我心里却是惊诧莫名,我知道南宫曜不是鲁莽之人,没有证据,他是不会这样说的。可要我防备那样的人,我心里不忍。
南宫曜见我皱眉看着他,眸光微闪,叹道:“只是提醒你一句。早些睡吧!”
我见南宫曜眉角似有疲惫之色,心中微怔,这些日子他也是很忙啊!只好咽下自己的怀疑,笑道:“晚安。”说着便走进屋,合上房门。
躺在床上,只是盯着头顶的纱帐出神,脑中想着刚才南宫曜的话,回忆着与涂司南一起的一幕幕,心中更加烦乱。喉咙干涩异常,却又懒得起身倒水,便合上眼假寐。许是前些日子夜里睡得短了,这一合眼,没多长时间,我便沉沉入眠,心中却仍是烦闷不堪。
翌日中午,我们正坐在二楼用午餐,便听门外一阵细微的马蹄声响起,声音渐近渐清,似只是一独骑,我往下望去,却只看见一角月白衣摆。楼下你来我往的声音暂歇,不一会儿,便听曹必道:“这位客官,本店现今只作武林生意。还请客官别处歇息!”曹必说得客气有礼,倒把这番话说得闻者心里没有丝毫被拒绝的尴尬。
只听一声音温和如春风,却难掩声音里一丝焦急地道:“在下只是来找人,敢问掌柜,魔教教主现今是不是在这里?”
我听这声音有些熟悉,眼角瞥见九成眉头微皱,面露不耐烦之色,心里一动,莫非……
“云教主确实住在本店,他现在就在二楼用餐。”曹必说着沉声唤道,“罗喜,带这位公子上去见云教主。”
云岫面露疑惑,却是对旁边的欲应声下楼的罗喜摆了摆手,站起身温和笑道:“在下有事,先告辞一会儿。”说着与众人抱了抱拳,便往楼下走去。
听见云岫下楼声,大堂此时才似反应过来,重新恢复轰然,以至于下面云岫的情况听得不真切。
过了半晌,只闻楼梯一阵脚步声,云岫面色复杂地领了一个男子上了二楼,我一见那男子,不禁瞟了眼九成,见她眉头似又紧了紧,心里不觉有些好笑。可是待见云岫暗沉的脸色,心里不由一紧,东方楚来“武林”找云岫所为何事?
只见云岫朝众人抱拳道:“各位掌门、高手,这位乃翼东王世子。”
众人面色微变,却无一人多言,只是好似在静等云岫后面的话语。云岫道:“有人顶着魔教的名号于三日前伏袭了翼东王,如今翼东王身受重伤仍是昏迷不醒。”
众人脸色大变,陈腾威眉头紧皱,起身道:“没想到贼人已经将魔爪伸向朝廷了。”
子陵面色也是一变,眉头皱得死紧,南宫曜淡淡看了眼子陵,嘴角仍是噙着一丝笑,可是眼中却是冰冷一片。看着他们的反应,我心中疑惑更深,如今这里就等于三位藩王齐聚首,南宫曜说是随齐弄尘来凑热闹,他一介藩王,怎会抛下藩内事务不管,顶着可能被抄家灭族的罪名来凑热闹?还有子陵,他应该是身在北藩与君龙吟对峙才是,是什么事情,让他顶着临阵脱逃的罪名来这里?这次东方楚也来了,而且堂堂一藩之王,竟会糟袭,还险些送命,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竟劳得这么多人为此伤神?想到这,我不禁觉得我们就好似被双眼睛紧盯着,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眼中,想着,只觉心里发毛。
云岫道:“这次是明目张胆借着魔教的名来的。看样子这人是明摆着要向魔教挑衅。”
郑明道:“不然吧。”说着竟是瞥了我一眼道:“为何不说翼东王遇袭一事就是魔教之人所为呢?”
我眉头不觉皱了皱,他这么小气,想必还是介怀我昨晚骂他的一番话吧。难道我真为魔教闯祸了?下意识看向云岫,却见他不甚在意地笑道:“不可能。”说着将手掌摊开,他此时身子侧背着我们,我看不清那手里放着什么,想来是一件物事。
那边八大派的人看了看云岫手心摊出的东西,我听陈腾威呼道:“魔令?”
云岫笑道:“陈盟主果然见闻宽广。这东西是在翼东王遇袭之处,刺客留下的。这原是魔教魔令,用于执行任务时用,可惜……”云岫自袖里掏出一样东西道:“三年前,魔教便没有魔令,执行任务时只需拿这根簪子即可。”
云岫手里拿着的是一根晶莹剔透的梨花簪,正是第一次出谷时,他买来送我的那根,没想到他居然将此代替魔令?
众人看清那簪子时,皆是一脸惊叹,只是浮沉派高手水清桑脸色猛然一白,瞳孔皱缩,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事物般,惊呼道:“这个,这个是……”
郑明本来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在听见水清桑的话忙转头看她,待见她面色惨白,脸色微变,口中竟是关切道:“怎么了?”语气甚是柔和,平时听惯了他或趾高气扬,或傲慢不屑的语调,乍听他这样说话,我还真是不适应。
众人皆面有疑惑地看向水清桑,浮沉派掌门灵智柔更是柔声道:“桑儿怎么了?”
水清桑好似惊醒般,看向众人的眼神也有了焦距,眸光闪了闪,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好似不好意思般,她笑道:“云教主有情趣,竟拿了个女人家惯用的簪子做魔令,不过那簪子还真是好看,不知云教主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根簪子?”
云岫面色温和,笑道:“让众人见笑了,在下只是因为这根簪子样子不错,加上确实是罕见之物,便用来当做魔令。至于这根簪子的来历,实在是过于复杂,在下不好在这里多费口舌了。”水清桑听后垂了眼睑,只是淡淡笑了笑。郑明只是面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水清桑,没有再咄咄逼人。
陈腾威朗笑道:“既是如此,那魔教便与此事脱了干系。”说着眉头又是一紧,沉吟道:“这贼人真是胆大,难不成这贼人与袭击各教派弟子的人是同一势力?”
众人沉思片刻,面上皆是惊疑不定。忽听东方楚道:“云教主,各位掌门、高手,在下本无心打断各位的兴致,可是实在是家父病危,心中焦急。此番前来,一是为了确认魔教与此事无关,二是想要请云教主前往东翼为家父看病。”
众人恍然,皆看向云岫,云岫朝众人抱拳道:“如此在下便离开一段时间,还望这段时日,各位多照应着鄙教之人。”
陈腾威道:“云教主自是不用担心。”
云岫听后又抱了抱拳,便与东方楚离开,离开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