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结束后,已经过了子时,夜仍是那般漆黑,零星的几颗星星散落在夜空中,夜空似被蒙上一层薄纱般,朦胧中给人的感觉不是梦幻,而是未知的神秘和恐怖。
由于人数众多,念雯和九成跟我住在一间屋子中,此时念雯已经熟睡,九成睡在外间的榻上。我悄悄地走进内间,念雯恬静地睡在床上,我看着她的睡颜,心中突升起一股浓浓的责任。我和衣躺下,将念雯搂在怀中,她的脑袋在我肩窝处蹭了蹭,继续安稳睡觉。我想着念雯竟是他送回来的,这是巧合,还是缘分呢?
翌日,外面风的呼声大作,有些像野兽的怒吼。我早早地起身,觉得身体寒了些,便服下暖含草丹药。九成早已不在屋内,不知去了哪里。梳洗完毕后,打开房门,冷风夹杂着雪花刺骨而来。我打了个斗,身体有些发颤,但是比以往好多了,还好有这个暖含草,否则我这个时候肯定会狂颤起来的。外面显然是下着大雪,看着世界一片银装素裹,心中似被雪的白色洗净般地通透清新。
“唔,娘起来得这么早啊!”念雯的声音懒散地传来,她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被子裹着她的身体。
我合上门,走到床边,按住她的双肩,让她躺下,笑道:“娘是睡不着了。雯儿多睡一会儿。外面下了大雪,估计是没法回谷了。”
“下雪了吗?”念雯忽然兴奋地坐起来,“下得很大吗?那等雯儿起来后,我们去堆雪人好不好?谷底可没有雪呢。”
我看着她兴奋的脸,笑着点了点头道:“但是得雪停了才行。”
念雯欢快地直点头,起身穿衣梳洗,刚梳洗完毕,九成就端着早饭进屋。她见我们都已起床便道:“外面下了大雪,教主说等雪停了才回谷。大堂人太多,早饭就在屋里草草地吃吧。”
我点头,吃罢早饭,外面的雪小了些,风却依旧在狂怒着,似要吞噬世界上所有的事物。
我拉着念雯往大堂走去,那里还有魔教的人,因为大雪,他们应该还待在魔仙楼里。酒楼仍是没有开业,大堂却热闹非凡,那边百草阁的人在跟武兵阁的人谈论解毒之法,这边晓日阁的人跟百草阁的人说些奇闻异事,整个大堂不时爆发一阵哄笑,其乐融融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从昨日的大会便可看出云岫的领导才能,他可以将一个魔教管理得这么井井有条,教内众人之间这么和谐,真是难得。
“教主!”众人齐齐看向我身后,恭敬道。
我转头,看到云岫身边的男子,身体僵了一瞬。云岫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丰神俊朗的男子,浑身有股王者之气。可是表情不免有些冷漠,冷凝的气息如有实质,直射进我的心底,令我心弦发颤。
“爹爹好!”念雯喊道。
云岫笑着点了点头,看向众人道:“如今大雪纷飞,阻挠大家回去的步伐,阁内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在魔仙楼再留一夜。等明日雪停了再回去,如何?”
“多谢教主好意。”众人齐声道。
而他只是表情有些恍惚地看着外面渐渐变小的雪,与整个大堂的气氛格格不入。
云岫温和地笑了笑,对旁边的男子道:“南公子不妨也在小楼多宿一夜如何?”
“云教主美意,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他转过头,看向云岫淡淡道。
云岫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我和念雯,朝他道:“南公子昨日将雯儿送回魔仙楼,云岫还没有好好感谢。不如就在魔仙楼备下酒菜,请南公子叙叙旧,如何?”
“雯儿?”他眉头微蹙,喃喃地疑惑道。
“是,小女名念雯。”云岫道。
他眼含探究地看着念雯,那双眼睛似能看破一切。我心下一慌,忙道:“是啊,这位公子将雯儿送回来。梦隐应该好好感谢一番才是。”
他听到我的声音,身体震了震,缓缓看向我,眉头微皱,眼睛眯起,眼中探究意味更深。
我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很不自在,手心都冒出汗水,却将念雯拉到他身边道:“雯儿,好好谢谢伯伯!”
念雯听话地跟着我走到他身边,她抬头看着他道:“谢谢伯伯送雯儿回魔仙楼。”
他好似没有听到念雯的话,一双眼睛仍是微眯打量着我,胸膛微微起伏。虽然此时我被包裹得严实,他看不见我面上的表情,可是我仍是有些心虚,却还要装作眼含感激笑意地与他对视。
“若真是要感谢,不如就让在下看一看夫人的真面目如何?”他缓缓吐出这句话。
心中有些慌乱,却道:“不妨跟公子说,小女子因为近日得了风疹,才将自己包裹得这般严实。一怕风疹传染到别人,二怕自己此时的容貌吓着其他人。”
“不妨,在下只是好奇想看看夫人的容貌而已。”他嘴角微掀起,可是眼中却无丝毫笑意,这个笑容看得我心中寒意上升。
我笑道:“那梦隐就不好推辞了。”说着缓缓拆下包在脸上的布巾,眼角瞥见他的神色有丝紧张,拳头微攥紧。待看到我面容时,眼中那一丝希望化为深深的绝望,眉宇间似有一丝哀伤。
我忙重新将脸包好,道:“真是不好意思。”心中却松了口气,还好我早有准备将自己易容成一个患风疹的面容普通的女子容貌。
他掩去脸上的表情,又变回刚才那副冷漠的样子。
“娘?你怎么……”念雯惊讶疑惑地道。
“娘怕雯儿担心才没跟你说我得了风疹,雯儿不会怪娘吧。”我忙打断她要说的话。
念雯面上仍是疑惑,却在看清我的眼神后点了点头,我抚了抚她的头,心道,还好念雯聪明。
他容貌依旧,只是身形稍微清减了些,气质更为冷漠,看他这样,我心中莫名得有些疼痛,有丝酸楚。这些年他过得不好吗?
门外响起马蹄声,越来越近,行至酒楼处停下来,接着酒楼门上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众人都疑惑地看向门口,辛阁主将门打开,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走进酒楼,见到辛阁主后,他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一样事物,似是一封信,递给辛阁主,口中恭敬道:“属下参见阁主,八大门派送来请帖!”
辛阁主淡淡地点了点头道:“辛苦了,小钱准备一间房,带着他下去休息。”说着举步朝云岫这边走来,将信交给云岫,云岫打开信件看了看,眉头微皱,合上信后,看向众人道:“八大门派邀魔教明年二月初八前往羽翼山参加武林大会!”
众人都有些惊讶,辛阁主担忧道:“魔教这些年在教主的领导下已经不同往日,可是外界却没有明确表示魔教为武林正派之教。武林大会向来是公认的正派方能参加的,这次邀我教前往会不会有诈?”
云岫没有做多表示,面上却恢复了温和的笑意。
郎阁主大声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要是真敢对付我们魔教,我们也不会示弱,这些年我们也有和他们对着干的势力了!想要铲除我们魔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郎阁主毕竟是练武之人,说话难免有些粗,但好歹也是一阁之主,语气中稍微有些威严的气势。
孔阁主缓缓打断道:“郎阁主别那么激动。依老夫来看,八大派这次给魔教送来请帖应该是承认魔教乃武林正派教。这些年八大教派受魔教不少好处,尤其是五年前,八大派的高手身受重伤,还是我教百草阁将他们给医治好的。正派中人素来自称侠义之士,知恩图报,加上魔教在教主的领导下已然与之前大不相同。他们会承认本教也是常情。”
我听孔阁主的说法确实有道理,而且据晓日阁的消息,静空派的掌门和海沧派的掌门号称武林的泰山北斗,武功乃上乘不说,人格也是极为正派。有这二人坐镇,又岂会对如今的魔教下手?
云岫看了我一眼问道:“陶副阁主怎么认为此事?”
我微怔,这是在问我?待看清他的眼神后,我心中了然,我是他亲自任命的副阁主,魔教中人虽没有提出异议,但不代表每个人都服我坐上副阁主这个位置。我想了想,便道:“属下觉得孔阁主所言有理。八大教派一向自称正义之派,人人都自称是正人君子,既是君子便不会暗中对我教下手,更不会用这种他们不屑甚至鄙夷的手段来对付我们魔教。但若是我们收到请帖而不去参加大会,那势必让八大派瞧不起不说,可能还会被扣上什么不好的罪名,让他们有理由,趁机联合起来将我们灭了。”
“哼!君子?他们想灭我们哪有那么容易?”郎阁主不屑地哼了声。
我道:“自称君子未必就是真君子,但是他们肯定不会为了魔教葬送自己君子的名号!魔教这些年势力不可小觑,一方面为我们自己获得更强的保护膜,但是另一方面也会成为八大派的隐患。毕竟魔教只有一教势力,最后打起来,我们势必会吃亏的。”
郎阁主微低头沉思,突然抬起头来道:“陶副阁主的意思在下知晓了。对,我教一定要前往!若是能夺得武林盟主的头衔,那我们魔教在江湖中的影响力就更大了!”
云岫笑道:“各位阁主的意见,云岫都已知晓。这个大会我教定要参加,至于取得武林盟主之位,这件事还是有待商议,毕竟魔教是个新兴的教派,势力比较单薄。盟主之位不是那么容易取得的。”说着沉思一会儿道,“这次赶赴武林大会就由云岫与晓日阁的陶副阁主、武兵阁的九九成和百草阁的连副阁主一同。至于几位阁主,就留在教内。大家在教内各司其职,以防有人趁机来犯。”
“是,谨遵教主命令!”众人齐声道。
云岫淡淡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