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轮换了一名荷官,赵茗语站着下注,依旧开出了“庄”。
去掉前面的三轮,她已经连赢九把,面前的筹码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很多赌客包括叶老先生跟风,也赢了不少,每个人都兴奋得尖叫,就连一心想输的何绮也被这种情绪给感染,和苏欣两个击掌相庆:“Yeah,又赢了!”
很快第十三轮开始,赵茗语手里拿着几枚筹码,掌心潮湿,身体发颤,忍不住又去看电脑记录。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记错,也没有眼花,到目前为止,确实已经连续开出了十二次“庄”。
第十三轮会继续开“庄”吗?万一押错,刚才赢来的钱将会全部还给赌场,她们三人将成为过路神财,赵茗语胆怯了,不由得垂下眼睛,看向两位闺蜜。苏欣仰起头朝她微笑:“我只入股,不参与决策。”何绮单手撑着下巴,朝她撇了撇嘴:“我早就说过了,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赵茗语忍住想要抽打两位闺蜜的冲动,闭了闭眼睛,拼命告诉自己别激动,却仍然激动得全身发抖,何绮又好气又好笑,在她腰里使劲掐了一把:“瞧你那没出息样,就这么一点钱,至于吗?”
赵茗语疼得一哆嗦,差点叫出声音来,哼哼道:“我本来在考虑要不要收手不赌,被你这么一掐,我改变主意了,决定再赌一把,让你血本无归!”说完捧起一把筹码押到“闲”上,又捧起一把押到“和”上,剩余的双手一推,全部推到“庄”上。
在西方,十三是个不吉利的数字,有些保守的赌客已经在清点手里的筹码,决定收手获利了结;有些迷信的赌客面露犹豫,打不定主意是否要继续跟风;而更多的赌客陷入了疯狂模式,他们的脑子已经停止运转,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叫嚣:“跟风、下注、赢钱!跟风、下注、赢钱……”
望着那堆得像山一般高的赌注,新换上来的荷官脸色发白,身上出汗,双腿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游轮轻轻摇晃,大约是海面的风浪很大,赵茗语忽然感觉有些头晕。身边挤满了人,四周人声鼎沸,她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第十三轮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幸运女神依旧与赵茗语同行,荷官差点瘫倒在椅子上,苏欣和何绮激动得站了起来,两人抱在一起,毫无淑女形象地叫着、笑着……赌客们也拼命尖叫,他们一辈子都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若非赌场严禁拍照、摄影,早就拿出手机来记录这一幕了。
赵茗语一只手扶着椅背,怔怔地看着那堆筹码,脑子里想的却是秦寰早起为她做早餐的画面。思念来得如此忽然,就像是一位不速之客,在她毫无准备时,径直登堂入室。
兴奋之中的苏欣率先发现赵茗语的不对劲,拍了拍她的手问道:“茗语,你怎么啦?”
赵茗语脸色有些发白,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我想回去睡觉了,你们要是想玩,再玩一会好了。”
何绮一听立刻站了起来:“玩什么玩?我早就想回去睡觉了,拖到现在,没输掉钱反而还满载而归,哎,想想就恼火!”
话音刚落,后背被苏欣狠狠拍了一掌:“滚,要炫富到火星上去炫,那里的人全都高大上,你炫起来也有成就感。”
何绮格格娇笑:“你错了,我就喜欢在同类面前炫,有本事你吃了我。”
苏欣冷笑:“我不吃你,有人想吃你,要不要我打电话给金啸枫,让他火速坐飞机来?”
提到那位疯子,何绮立刻闭紧了嘴巴。
听说赵茗语要走,赌客们纷纷挽留,希望她留下来再多赌几把,好让他们再多跟几次风,就连叶老先生的脸上都露出了可惜的神色:“你今晚的运气棒极了,还可以再赌一会,为什么这么早走?
“人不能太贪心,适可而止比较好。”赵茗语微笑:“时间不早了,叶老先生也要注意休息。”
大约是跟风赢了许多钱的缘故,叶老先生的心情非常好,看赵茗语的目光非常和善,甚至还有几丝长辈对小辈的宠溺:“你说的有道理,我也不玩了,跟你们一起走。”说完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和赵茗语一起并肩走向结算窗口。
游轮行驶的极为平稳,叶老先生没走几步路就脚步踉跄,差点撞到别人身上,赵茗语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去扶:“叶老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叶老先生用手捶了捶腰,眉头紧皱,一脸恨老的表情:“我年轻那会每个月总有几天是不睡觉的,现在不行了,熬个夜就累个半死,走路两脚发飘,好像踩在棉花上,哎!果真是老了……”
如果是很熟悉的人,赵茗语肯定会挖苦:“明知道自己身体吃不消,您老还上游轮赌钱?还赌得那么起劲,我不说走,您老恐怕还要赌下去吧?”可两人素昩平生,说这种话显然不合适,话到嘴边改成:“熬夜对身体不好,老先生以后应当多注意休息。”
叶老先生微笑:“我老头子身体很棒,不会这么容易倒下,不过还是要多谢茗语,你是个好孩子。”
赵茗语忙说“过奖”。
整个赌场只有一个结算窗口,好在排队的人不多,不一会轮到何绮,她让叶老先生先来。
此时已经到凌晨三点了,叶老先生感到头轻脚重,只想马上回房间去好好睡一觉,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向何绮道了一声谢,将筹码交到窗口,换回了大把的钱币:“我还从来没有赢过这么多钱,回去跟我家里人说,他们保证不相信。”
赵茗语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在暗自嘀咕,也不知道这位老先生的家里人是怎么想的,明知二老的年纪加起来足有一百五十岁,竟然放心让他们两位出来旅游,连个陪同的人都没有。
玩了大半夜,赵茗语有些肚子饿,随口问道:“老先生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去睡觉?”
“有点饿。”叶老先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茗语,能不能帮我倒杯牛奶,要热的。”
举手之劳而已,赵茗语自然不会拒绝,她帮叶老先生倒了一杯热牛奶,还拿了一份细软好消化的点心。
叶老先生眉花眼笑,一个劲夸她是个好孩子。
赵茗语只当叶老先生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根本没有多想,她也找了个座位坐下,喝了半杯饮料,吃了半碟水果,激动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手机点开了一遍又一遍,若非现在是半夜,她多半会控制不住打电话给秦寰,在国内时她还不觉得,一到国外,她就份外想听他的声音,听不到心里不踏实,整晚都睡不好。
赵茗语忧伤地想,看样子自己对他也不是一点点动心,而是很多很多。自从明白心意,她就很想放纵自己的感情,却又怕付出去之后收不回来。经历过一次背叛,她很怕再一次受伤害。
赵茗语坐在那里,默默地想着心事,并没有发现叶老先生意味深长的目光。
何绮和苏欣办完结算回来,一人给了赵茗语一个熊抱:“茗语,你好棒!”
赵茗语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秦寰带她去河边钓鱼的画面,那时候她也这样赞扬秦寰,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跟家里人和好?有没有忘了她?
苏欣一看这个神情便知她此刻八成是在想秦寰,屈指在她额头上用力弹了一下:“别发春了,咱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思念秦寰的事情先放一边。”
赵茗语嘴硬:“谁说我在思念他?”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后脑壳上又挨了一记,何绮伸出手指,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的脑袋:“连心里想男人都不敢承认,你能不能有出息一点?”
“拜托,能不能别打我的头,我会被你们打成脑残的。”赵茗语双手抱头,不住躲闪:“淑女动口不动手,小人动手不动口!”
苏欣笑骂:“滚,少来这一套,你老实说,刚才是不是在想秦寰?”
何绮则在一边威胁:“我们别问她了,回去上酷刑,保证问什么招什么。”
赵茗语吓了一大跳,赶紧招供:“你们猜对了,我在想秦寰,很想很想,想得快要发疯了……”
何绮和苏欣全都笑了起来,两人挽着赵茗语的胳膊往外走:“走,回去分赃,分完了睡觉,睡醒了回国找秦寰,姐发大财了,要买房投资……”
“你不跟老何斗气了?”
“谁说的?以前是我想岔了,只想拼命花钱,现在我想通了,我应该拼命捞钱才对。”
“聪明!”
等到三人走远,叶老先生掩嘴轻轻咳了一声,一名相貌普通、年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立刻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挽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睡觉了。”
叶老先生脸上的笑容非常愉悦,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原本听文涛说阿寰看上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我还挺生气,觉得她配不上我的外孙,如今看来还不错,至少不会委屈阿寰。”
中年男子今晚也赢了不少钱,嘴角带笑说道:“阿寰的眼光一向好。”
叶老先生越发高兴:“托阿寰媳妇的福,老头子今晚赢了不少钱,以后过年发红包不用愁了。”说到这里,他起了好奇心:“我走的时候已经开出了十三次‘庄’,后来怎样了?”
中年男子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赌场那两扇敞开着的大门:“后来又接连开了四次‘庄’,加上前面的一共十七次,获利了结的全都满载而归,贪婪无厌的全部输得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