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晌午，阿爹和两个哥哥从练兵场上回来，五哥一见我就眉开眼笑的，将手里提的只兔子塞给我。
三哥在一旁“啧啧”了两声道：“你五哥偏要把这兔子带回来给你，说是给你养着玩，我觉得入你手中这兔子八成也是九死一生了，还不如做成红烧兔子肉。”
怀里的兔子毛茸茸的，咬着我的衣领，听见三哥哥的话往我怀里钻了钻，露出个红通通的眼睛盯着我。
我正欣喜地摸着兔子的毛，一时也顾不得反驳，眼光直闪：“五哥哥，你说这兔子是先养着，等肥了在红烧的好？还是趁着它还活着做成芋头兔子肉好？”
四哥一脸无奈，笑道：“落入你手中，也算是这只兔子命中大劫了。”
怀里的兔子长长的耳朵一卷一松，从我怀里挣脱开竟跳到了徐玉怀里去，一双兔子眼警惕地瞅着我。
五哥惊讶道：“这兔子不会是成精了吧？”
徐玉抬起手轻轻地搂着那只兔子，将它收在自己的怀里，兔子讨好地蹭着他的衣领，真如同成了精的兔子精。
我默默握紧拳头：“今晚就把它煮了。”
三哥“啧”了一声，领起兔子的耳朵，往四哥身上一扔。
他将徐玉的手往我身上一搭，大概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这个妹夫，需要客套地来几句话：“徐公子面色怎么这么憔悴，是我家小妹将你照顾的不好吗？”
五哥在一旁笑，将手搭在徐玉身上，漫不经心道：“阿阳确实淘气了些，也不会照顾你，你要是有什么怨言尽管来练兵场找我们两兄弟，哥哥一定给做主。”
徐玉漠然道：“兄长严重了，郡主殿下很好。”
三哥瞄了一眼我，拍了拍徐玉的肩膀，那力道可不轻，我真担心徐玉那小身板的胳膊会被他拍断了。
三哥道：“哎，叫什么郡主殿下，显得那么生分，既然嫁给你了，就是你家夫人，不用依着她。”
五哥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我家小妹啊，你是知道的，自从宠大的，嫁入你家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喽。”
真是的，我狠狠刨他两一眼。
四哥抱着兔子，打圆场道：“爹爹快到了，先将兔子抱下去吧。”
三哥负手往前走：“妹夫记得一会赏个脸和我和你五哥喝酒去。”
我忍不住开口道：“三哥！”
四哥拉住我，小声道：“阿阳别急，三哥和五弟有分寸的，喝酒而已，也不算失礼。”
我一拍额头，得了，徐玉这下是逃不过了。
阿爹换了身常服从院子里进来，清咳一声：“用膳吧。”
相比徐家，我们家的午膳就显得略有些寒碜，阿爹最是个讨厌铺张浪费的，午膳也只是几个简单的菜式，也不知道徐玉吃不吃得惯。
这场午膳用的很是压抑，阿爹不说话，我们这些孩子就更不敢说话，只能埋着头扒饭。
阿爹停下筷子，我们兄妹几个也跟着停下，乖巧地等着他开口。
阿爹看了一眼将徐玉围住的三哥和五哥，目光落在徐玉身上，客套道：“贤婿可用的惯？”
徐玉得体地作礼道：“回岳父大人，用的惯的。”
阿爹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一个月我和阿阳的两个哥哥就要前往前线了，阿阳就托给你照顾了。”
前线？怎么这么快？我担忧道：“阿爹和两个哥哥要去多久呢？”
阿爹：“短则一年半载，长着两三年。”
阿娘垂下眉眼，大嫂嫂安抚地摸着阿娘的肩膀。
岭渡，自古兵家必争之地，难攻更难守，如今好不容易打了回来，当然要加派兵力。
我们程家自国以来，埋在那里的的英骨数不胜数，祖上的叔叔，阿爹的兄弟，我的大哥哥……
徐玉沉默地点点头：“岳父放心。”
用了完午膳，五哥和三哥拉着徐玉不让他离开，两个人一人提着徐玉一只胳膊，竟就这般把徐玉拖走了。
阿娘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到屋内，她哀叹了几声，大嫂嫂扶着她，柔声道：“阿娘保重身体要紧。”
阿娘提着手帕，摇了摇头：“我虽是妇道人家也明白的，镇守疆土是我们程家的使命，只是……哎。”
我倚靠在阿娘身上，安慰道：“阿娘莫要担忧，阿爹和两个哥哥自是会平安去，平安归，小小大月氏伤不得他们。”
阿娘目光哀愁：“我怎不知大月氏凶悍，岭渡危险，只是……哎。”
阿娘揉着我的头：“还好，你家夫婿是个文官，当初你阿爹应了这门婚事，一方面是因你实在喜欢得紧，另一由头便因他是文官，文官好，不用让你担惊受怕。”
阿娘顿了顿：“儿啊，你那几个哥哥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目光短浅，或许不知。但我就你这一个女儿，你的心思苦不苦，为娘怎会不知？你过得好不好，为娘怎会不知？”
大嫂抚摸着我的长发：“阿娘放心，那孩子一见便是不凡之才，将来定有一番不小的作为，他待阿阳相敬如宾，总不敢亏待阿阳。”
第一世那般凄惨的死法又一次闪过我的脑海中，我眼眶一热，连忙抬手抹去。
我点了点头，笑嘻嘻地摸着阿娘的脸：“大嫂说的对，阿娘莫要为我担忧，我可好着呢。”
我陪阿娘说了会话，我一出来就只见徐玉自己一个人在亭子内等我。
风吹过亭子的纱幔浅浅而起，徐玉的身影模糊在纱幔后，一动不动的，显得几分乖巧。
我快步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徐烨言，你是不是没吃饱，怎么看起来闷不闷不乐的？要不要我给你去厨房偷吃的？”
徐玉抬起头来，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我，一脸高深莫测，以往苍白的薄唇晕染嫣红。
他问我：“你还爱我吗？”
“……”
我一时无言噎住，这不该是他能说的话啊！
他这副模样，怎么跟被人轻薄了一样，三哥与五哥不就拉他去喝酒，而且四哥跟着，应该不会乱来。
好哇，这程家居然还有别的人敢欺负我的人！
我轻轻一推他，徐玉居然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这股子柔弱劲可不像他。
我张口结舌道：“徐烨言，你……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你别吓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