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徐玉领了命陪我在徐家的花园内赏花,他上辈子也陪着我赏过花。
我憋着一肚子的问题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手捻了几下袖子。
我问:“官家究竟和你家说了些什么?”
徐玉想了想,开口道:“没什么,您是郡主,官家让我们多照顾你些,莫要让您难过。”
我低头笑了,原来是这样,真是辛苦徐丞相了,刚刚他那张古板的脸笑的都快抽搐了。
依稀记得,嫁人的前一天,官家命了宫内的轿子接我入宫,阳光透过雕花的木窗照在龙椅上,他还看着我叹气:“朕这么疼你,把世界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原本是为了将你宠的眼光高些,你将来的夫婿待你须比朕好,朕的小阿阳才能将他看上眼,没想到却被徐家那个混账小子骗了去。”
官家摸着我的头,眼里满是笑意:“毕竟朕的小阿阳只有一个啊,朕怎么会舍得你让徐家欺负了。”
徐玉收起手帕,眸色深深盯着我,嘴角一抹讥笑。
我难掩脸上冒出的红晕,捂着脸瞪着他,嗔怒道:“你笑什么?”
徐玉甩袖而去:“没什么。”
阿秋凑前:“郡主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摆弄了一道?”
我故作疑惑道:“摆弄?谁摆弄我了?徐家的人不都对我挺好的。”
我和阿秋的谈话徐玉是听得到的,我了解他,徐玉这个人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阿秋恨铁不成钢道:“郡主乃金枝玉叶,一个小小的丫鬟哪敢故意令您难堪呢,除非有人借着郡主心善,逼她这么做。只是郡主是个正派人,看不懂这些雕虫小技。”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好像在骂我蠢?
挠了挠后脑勺,装傻充愣道:“你是想说郑小娘?”
阿秋瞅着我,总算笑了:“我的小郡主殿下你终于开窍了。”
全徐家会用这种手段的,除了女人还有谁,有这种权利的,除了实权掌家的郑小娘,又还能有谁。
她接过我捧着的茶盏时,徐丞相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我上上辈子那时还感谢她来着。
她这么盈盈一捧,徐丞相不就更会想起缺席的徐江氏,觉得都是她惹的是非,对比之下又会觉得郑小娘懂事了,底下的下人觉得她和蔼可亲,而我也觉得她好。
我以前是不爱想这些的,因为想多了惹是非,阿娘说了,后院里的女人切忌太聪明。
眼珠子一转,跑到徐玉身旁,凑近徐玉:“你是想和我说这些?”
徐玉显然是想后退拉开我与他的距离的,可碍于我的身份,他薄唇一抿,脑袋一扭看向别处:“郡主多想了。”
他这副想怒又不敢怒的模样实实在在让我解气,我踮起脚鼻尖一点他的鼻尖,笑眯眯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徐玉一双眼睛睁得老大,耳根都红了。
我趁机又摸了一把他的俊脸,吃完豆腐笑嘻嘻地看着他。
徐玉愣愣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垂头半阖眼帘:“郡主又想多了。”
我当然知道是我自己又想多了,他不肯让我去见他的生母徐江氏,不就是因为在他的心里我从来都不是他的妻子,所以不配去见他的母亲嘛,我都明白的。
可日子总要过的,我不可能整天哭丧着脸,嫁给了他,也算开了个好头,接下来的日子来日方长便是。
深深一握徐玉冰凉的手,看向他时,眼里闪着笑意,又要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就如同和他开玩笑一样。
我负手嘿嘿笑道:“事到如今,我呀,还痴心妄想着和徐家的公子来日方长呢。”
“……”
徐玉看着我,眼中一抹深邃墨色看不清,薄白的嘴唇抿得更紧了,俊眉微微一皱。
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什么,逗你玩呢,看把你紧张的。”
听了我的话,徐玉的眉头终于松开了,被我握着的手手指微勾了一下。
埋头低笑:“怎么,徐家公子心动了?”
春风缠绵,暗香浮动,卷起一袭缱绻少女心事。
徐玉没说话,我知晓他的心意,定是在心里谩骂我呢。
徐玉眸光涟涟,我脚下一踮,叭嗒一声,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个吻。
徐玉:“?!”
“……”亲完我就后悔了,徐玉的呼吸微烫,黑黝黝的眼睛盯得我心里发毛。
我脸上也烧得厉害,但是我才不能让他知道。
负手往前走:“你放心既然嫁了你,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谁要害你,谁要杀你……”
我侧脸斜眼笑:“我便杀了谁。”
黑影人的事太过复杂,他的目标不在于如何杀了我,而是要一遍一遍重现我梦里的场景,好像在把我往某个方向引。
唔……每次我死的时候徐玉都在场,难道他的目标是杀了徐玉?可那人的武功那么高,他说要杀了徐玉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根本不必这般复杂。
徐玉理着袖子:“郡主金枝玉叶,还是不要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好。”
又来了,又要和我划清界限了。
脚尖蹭着地,圆溜溜画出个圆,我满不在乎道:“你不用和我划清界限,本郡主要是想得到你,强的,捆的,绑的,打晕的,哪一个你都跑不掉呢。”
他两世那般护着我,我又怎会真抛下他,黑影人要的是他死,这个玉坠子重生的机会也不知道限制,要是再死一回就真死了,那可怎么办。
徐玉:“……”
我轻轻叹着气,你厌我欢喜你的容貌,欢喜的浅薄,欢喜的卑鄙,可你可知你的前两世又是如何待我的,才教我这般去偿还。
算了,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信,说不定还会将我当成疯子,对了不凡问问他。
转过身,挪着小碎步靠近徐玉,我掩着嘴神神秘秘问:“你老实告诉我,你可有得罪过什么事,不怕,你尽管说,我给你撑腰呢!”
凭我父如今的地位,若要搞死一个人,也还不算太难,只是有些麻烦。
徐玉侧开头,余光瞥向我,他得罪过的人不就是我吗?
“……”
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他还未入官场,政敌是肯定没有,他老爹又是个中规中矩的老油头,也没听说和谁不合过。
若是争家产,他的大哥夭折,二哥溺水,这徐家的产业稳稳当当只能落在徐玉头上,徐郑氏更不必提了,她膝下没有一儿半女,晚年只能靠着徐玉。
难不成是我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