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组织了一个红歌比赛,各班就开始紧锣密鼓的排练起来。这种活动就是检验才艺的,会一点吹拉弹唱的同学都被拉出来,一个合唱表演,硬是有诗歌朗诵,有弹奏,有跳舞,有独唱,有合唱。
沉澜属于群众演员,到表演那天连歌词都没记全,会唱的跟着唱两句,不会唱的跟着哼过去,到了群众演员表演的时候,与旁边同学手拉手摇摆一下即可。
结果真正比赛那天,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学校,小看了同学。
在正式比赛之前,学校还弄了两个表演,一个是单人武术操表演,直到这天沉澜才知道身边有同学的才艺居然是武术,看着台上的同学行云流水的动作简直羡慕死了,表演结束后收获了一大片掌声,这个年龄的孩子对武术功夫其实都是很向往的。
第二个节目是舞蹈,听到报幕掌声有些稀稀拉拉,结果演员上台后,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呼。沉澜也差点叫出来,什么鬼,孙佑扬,左秋延?这两货表演跳舞?
五个男生穿着白衬衣,黑色长裤,黑皮鞋站在台上,从台下看过去显得修长英挺,平时大家都是运动服,突然穿上这种服装,就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还没开始台下就已经沸腾起来。
‘砰砰砰’三声枪响带出来热烈的音乐,随着音乐跳动的少年,一切都是那么青春,帅气。
沉澜那时候并不知道他们跳的是什么,只觉得特别帅气,特别有感染力,身边有识货的同学大喊“杰克逊!”,然后有人跟着喊,还有人在喊台上少年的名字,明星降临也不过如此了。
接着后面的红歌比赛都好像失去了吸引力,大家交头接耳都是刚才的舞蹈,都是那几个男生的名字,都是谁更帅的话题。
沉澜也沉醉在几个少年编织的梦境当中,她感觉自己突然看懂了言情小说里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
比赛结束之后,老师宣布提前放学,全场又是一阵欢呼。
沉澜收拾书包,陶静之跑过来,“李沉澜,今天放学早,大家说去步行街庆祝一下。”
“又不是我们班得第一,有什么好庆祝的?”
“不是,是年级里有人组织,说集体去步行街拍照,左哥他们都要去。”
“那么多人?我不去。”
“哎,你真没集体荣誉感,一起啊。”说着就动手开始抢她的书包。
沉澜追在他身后,妈的,这跟集体荣誉感有什么关系啊?她昨天心想今天组织活动肯定是放羊一天,于是租了十几本漫画啊,看不完要多收钱的好吗!
孙佑扬和左秋延正被一群同学围着聊天,此时看到沉澜跑过来,左秋延一把拉住她。
“跑这么快干嘛?先回去换身衣服,七点才集合。”
沉澜被气得脸颊通红,谁急着要去啊!
“谁要去,是陶静之抢走我的书包非要我去!”
“你不去?”
“不去,我要去租书店看漫画。”谁要去浪费时间去什么步行街,有什么意思。
“去呗,上了初中都没春游活动了,刚好趁这个机会大家一起出去玩一下,又近。”
看沉澜还是一脸没兴趣的表情,孙佑扬开口,“篮球飞人。”
沉澜指着他,哼了一声继续去追陶静之。
“你们说啥呢?”左秋延纳闷地看着孙佑扬。
“之前我借给她一套篮球飞人,要是她今天不去就立刻还给我。”
“也就漫画能治她了。”左秋延叹息道。
回家换衣服,沉澜觉得简直太矫情了,有什么好换的,于是她就去租书店蹲着看漫画,一直看到快到时间了,才往步行街走。
步行街是新建的。总共包括3段,连接着几个社区,每一段都有不一样的主题,终点广场上还建了个钟楼,也算得上本市标志性建筑物了,晚上来散步的人还蛮多的。
沉澜到了之后,很容易找到人群,名人号召力还是很强的,年级里很多人都来了,大家聚在一起笑闹,整个广场上就像过节一样热闹。
左秋延人高,一眼看到沉澜,他点了点孙佑扬的肩膀,低声说,“都说要拍照了,人家都回家换漂亮衣服过来了,就她穿着校服就来了。”
“她那人心里只有小说漫画,你别管她了。”孙佑扬笑道,并不意外,转头继续与别的同学说话。
“来来来,大家聚一聚,照个合照。”年级里有爱组织的同学自发地招呼起大家,有人从家里带来了照相机。
沉澜想装作没听到,结果穿了一身校服的她反而是最显眼的,立刻就被同学抓过去塞进人群里。
照完相之后就是大家一起边走边逛,步行街很大,大家都是关系好的凑在一起选择一条路去走,沉澜本想过来露个脸就回家,后来想想反正都到这了,就没跟着大部队,而是自己在回廊边上的石凳上靠坐着——开始看漫画了。
她抱着书包背靠着石柱,曲起双腿正看得入迷,突然一只手抢走她的漫画,她抬头一看,孙佑扬侧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她的漫画。
“看个漫画不要眼睛了?”都快把脸贴漫画书上了。
他这么一说,沉澜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孙佑扬也回家换了一件黑色的T恤,黑色运动裤,一身黑的他在这时候显得脸分外白嫩,小白脸啊。沉澜心里冒出个词。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她接过他还过来的漫画装进书包里,“结束了可以回家了?”
“你出来玩怎么老想着回家。”
“这有啥好玩的。”
“一天到晚看漫画就好玩了?”
“那当然,漫画多好玩。”
“说不过你,等天黑了,大家上钟楼去看看夜景,我是来叫你的。”
沉澜歪着头看他,这人今天是不是发烧了?看她这幅模样,孙佑扬伸手拽她的小辫子,气得沉澜赶紧把自己的辫子从他手里抢过来,“你咋这么幼稚,你看都被你拽散了。”
她只好把皮筋取下来,重新编。
“你怎么不像别人那样扎马尾什么的,天天编辫子?”她原本就是班里年龄最小的,又每天扎俩小辫,穿着宽大的运动服,都初中生了,看着还跟小学生一样。
被他这么一说,沉澜才发现自己真的一直没换过发型,小时候妈妈每天给她编两个小辫,于是她就习惯了,长大了也是自己每天编两个小辫,她也听过同学私下说她土气,这种发型都是电视上农村人的标配,但是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美还是丑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习惯了,懒得变。”
整理好头发后,沉澜和孙佑扬一起朝钟楼走过去。
到了晚上,沿路亮着暖黄的灯,走过一段石子铺成的小路,有一条穿越三个半月形喷池的水路,喷池中有彩色的灯在水波的作用下摇晃。
沉澜走在上面,笑着朝孙佑扬说,“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走在彩云上?”
说着她穿着凉鞋从一头跑向另一头,溅起大大的水花,心也跟着飞扬起来。
“你个混蛋,溅我一身水。”原本还在欣赏她说的景色,结果下一秒这丫就发疯,孙佑扬气急败坏地追过去,报复地也踩起一阵水花。
“哎哟,别弄湿我书包,里面好多漫画呢。”沉澜赶紧把书包抱进自己怀里保护,孙佑扬一听气坏了,这丫心里只有她的漫画,直接弯腰用手捧起水朝她泼过去。
沉澜看这人疯了,赶紧往地上跑,她跑到石凳旁,把书包打开,一本本检查有没有弄湿书,孙佑扬跟过来看她身上湿衣服不管,就看她的宝贝漫画,无语透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变态,漫画书还给包上书皮。”
“废话,不包书皮,上课看岂不是很容易被老师发现。”
孙佑扬衣服都湿透了,他直接把T恤脱下来拧水,结果他才刚脱了,沉澜立马捂着眼睛“啊,流氓”叫起来。
孙佑扬把拧干的衣服又套上身,“喊什么,没见过你爸你弟打赤膊?”
“那能一样吗?”
“少废话了,你赶紧把衣服也拧一拧。”
“都是你最幼稚了!”沉澜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拧水,幸好她穿了两层,里面的衬衣没怎么遭殃。
“谁先幼稚的?”倒也承认了刚才的行为非常幼稚,“走吧,早点过去合个照早点回家,湿衣服穿着容易生病。”真是邪了门,他会突发奇想来叫她去拍照。
两人到了灯塔后,发现大家等不及都已经上去了,两人便也准备上去。
这灯塔外形很像电视上的东京铁塔,两人沿着窄窄的阶梯蜿蜒向上,每一层是四方形的,每个角有大大的探照灯,处于铁塔上时觉得灯光有些刺眼,但在地上时就觉得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沉澜背着书包好奇跟在孙佑扬后面爬阶梯,孙佑扬看她一脸新奇的表情就笑道,“第一次上来?”
“嗯。”
“喜欢吗?”
“嗯,我觉得这种楼梯有一种时空穿梭的感觉,好像爬到最顶层能够触摸未来一样。”
哧得一声,孙佑扬笑出来,“我发现你想象力真够丰富的,怪不得你作文老当范文呢,看来平时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是有用的。”
“你这种没有艺术细胞的人当然不懂了。”
“我没艺术细胞?我会弹钢琴,你会吗?”
“我会画画,你会吗?”
“我会拉小提琴,你会吗?”
“我会写小说,你会吗?”
“我会跳舞,你会吗?”
“……”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爬楼,很快就到了顶层。同学们都已经在上面玩闹一会了,两人上来,孙佑扬立刻被他的小伙伴们围住,沉澜就顺势一个人走到围栏边,向下望去,那时候灯火并不算汹涌,只星星点点分布在各处,整个城市在夜色中有一种宁静的静美。
孙佑扬被人拉着各种拍照,大合照,三两伙伴合照之类的,沉澜在旁边看了,抿着唇笑,其实她一直很羡慕孙佑扬这种人,天生的人群中心,无论在哪,与谁一起,他都是最闪亮的那个。她也学着开朗,学着与人交往,可是自己总觉得心里有一段长长的距离。
她站在角落,自以为没人会注意到她。
“李沉澜,站那干嘛,过来照相。”陶静之喊她。
“你们照吧,我不喜欢照相。”
“扭捏什么,快来。”陶静之上前一把把她抓过来。
后来照片洗好之后,陶静之拿来给她,嘚瑟地表示,“你看,拍得还是很帅的。”
那张照片明显是一张抓拍,照片上是他们几个常常一起打球的人,陶静之抓着她防止她跑,手臂按在她肩上好似搂着她,她头发被淋湿,刘海都拨拉到了两旁,露出白皙小巧的脸庞,外套脱了,穿着白色的衬衣,衣服每一颗扣子都扣好,配着她两条辫子,居然有一种时代感,后面左秋延和孙佑扬他们也是突然被叫到只是转过来视线,左秋延手插在裤兜里,侧身一脸疑问,孙佑扬正用手把湿了的头发抓上去,下巴微抬,不同于往日的面容气场,沉澜从小与孙佑扬相识,从没觉得别人嘴里很帅的他到底有多帅,此刻却是明白了小说里的俊美到底是什么样的。
当时洗照片的时候都是按人头洗的,照片上有几个人就洗几张,然后按照片数量收钱,结果这张照片被别人看到,许多不在照片上的人纷纷要求照相的同学也给她们洗一张。这事被孙佑扬知道后,也不知怎么交涉的,最后他自己拿走了底片,已经发给个人的照片也被他一张张拿了回来,因为都是好哥们,倒是没费什么手脚。
轮到问沉澜要照片的时候,沉澜也没什么不舍,其实她听说他去要照片后就已经在家偷偷对着照片描了一遍,只是她绘画水平一般,画不出他眼里的神韵。
看着沉澜递过来的照片,孙佑扬突然说,“要不你自己留着吧,但是别人问起来,你就说你还给我了。”
这场闹剧这几天闹得沉澜真是忍不住笑,“孙大帅哥魅力太大了,这两天年级被你搅的乱七八糟,天天都有人问我要照片‘瞻仰’。”
孙佑扬没理她的嘲讽,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她,“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追回这张照片?”
“不然呢?”这句话倒真是把沉澜问蒙了,大家都以为他不好意思流传出这样的照片。
“你是不是傻?陶静之这样搂着你,照片传得满年级都是,到时候要怎么说你。”
虽然不是很在意,但是他这么一说,沉澜也确实是觉得不自在,“这也没什么吧,我又不是风云人物,谁管我,何况我和陶静之又没什么,你和左秋延天天换女朋友,也没见大家有什么啊。”
怪事,他经常跑她班里来找他女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啊。
“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敢情你倒是愿意别人看到你和陶静之的关系。”
孙佑扬气得一脸黑,沉澜看他真的生气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并不是很在意,但孙佑扬却是一片好心,她想了想,从书包里掏出素描本,“别生气了,谢谢了,照片还是还给你,我自己留了这个。”
生气中的孙佑扬原本不想理她,只是眼角余光看了一下,然后把她的素描本拿过来仔细看,很明显她画自己画的很随意,画他却是极细致。看照片时虽然觉得有些意外,此时看到她画自己,在她眼里的自己是这样的,孙佑扬心里产生了一点害羞的情绪。
他低头去看沉澜,她似乎有些羞涩,侧头看向别处,他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辫子,“终于发现本大爷的帅气了?”
“少给自己贴金,随便画画而已。”
孙佑扬又去翻别的页,沉澜连忙捂住,“有没有礼貌,随便翻别人的画本。”
“难道你还画了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他举起画本让沉澜够不着,然后往前翻。
“你再这样我生气了。”沉澜知道抢不过他,两人打小就这么闹,她从来没从他手里抢回来东西过。
孙佑扬毕竟长大了,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非要跟她对着干,见她真的生气,就把画本还给她了,“不看就不看,不过还是你留着照片,把这幅画送我。”
沉澜当即就把自己描画的照片送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