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结束后，孙佑扬与老师聊了几句后才回家，在校门口看到沉澜，大概已经等了一会，脚下无意识地来回踱步，一副冻成狗的样子，他走过去，“干嘛呢？等人？”
他四处看看，人都快走完了，再看她一直看着自己，然后有些意外，“不会在等我吧？”
“意外嘛？惊喜嘛？”沉澜发现偶尔这么一下，看到他吃惊的表情也是蛮有意思。
“难得是真的。”沉澜这家伙从小学开始每天放学就是撒丫子跑回家看动画片或者跑去租书店租书，从没见过她在校门口等谁过，“找我有事？”
“没事，就想问问你考得怎么样？”虽然他成绩好，但是比别人少学一年去参加考试，她有点怕万一考得不够理想会打击他的自信心。
“还行吧，你呢？”
“没你竞争，我当然妥妥第一。”
“这么自信？”孙佑扬推着自己行车，“学校这考试排的太变态了，我在考场上都快饿死了，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不去了，我就是想问问你考试情况。”
“你看你都冻成这样了，走，我带你吃碗热面去，暖和暖和。”考完学校领导就召集老师提前把他的试卷改出来了，直到那一刻，孙佑扬也是才真正放下心来。他对自己是有自信的，但真正的成绩摆在面前，证明他不是空中楼阁时，他还是很兴奋的，很想找个人一起分享。当下，也不理沉澜拒绝，直接把她带上车，骑着车就往最喜欢的牛肉面馆骑。
“啊！你干嘛！”沉澜惊呼，整个人趴在他车前，心跳如雷，这人搞什么！？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尽管没接触到，但是他的气息已经包围住她，她甚至不敢回头去问他，就怕不小心与他撞到。
孙佑扬却很开心，还唱起古惑仔的主题曲《友情岁月》来，冬日天黑得早，此时离放学时间已经过去不少，歌声融入到车水马龙中，这首歌很容易带动情绪，沉澜感受到他高亢的情绪，心想，他肯定是考得特别好特别开心，刚才还装模作样地说还行吧，然后她就忍不住笑出声，孙佑扬这人平时总是装得很沉稳淡定，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高兴得得意忘形。
到了面馆后，沉澜跳下车，孙佑扬锁好车，两人进去，已经过了饭点，面馆里人并不多，两人来到一处角落，孙佑扬点了两碗面，沉澜赶紧插嘴喊了一句，“一碗要小碗的。”
等面的过程，沉澜让他把卷子拿出来看看，“啊，都改好了？”
“嗯，先改的我的，当时约定是总分580以上就允许我跳级。”
“你这何止580……”沉澜心算了一下，他这650都有了，主要这个变态英语太好了，满分！“你这成绩能排第一吗？”
“不知道呢，其他人的还没改，不过高二的重点班班主任说，前十肯定有的。”
“幸好幸好……”沉澜被他的成绩惊呆了，要是他直接考了个高二第一，真是要气死人。
“说什么呢！这么不希望我考第一啊。”孙佑扬敲了她脑袋一下。
“废话，你比别人少学一年还考第一，让不让别人活了？”
“哪有少学一年，暑假补课和平时补课是假的吗？”
“嘿嘿。”沉澜知道他努力，就是嘴上不想承认，她看着他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压轴题他错了。
孙佑扬看到她看这道错题，便坐到跟她同一边，面馆都是那种长凳，本来进来后，两人是面对面坐着的，这会为了方便看题，两人坐在同一条长凳上，“正好，你看看这题，我考完后想到我当时思路可能有点问题。”
沉澜认真读题，从书包里拿了笔和演算纸，重新画图，做数学题光看别人的画图是不行的，必须自己动手才能更深刻地体会图形里的边角关系。这题是一道圆锥曲线的题，都是作为压轴题出，她画完图，又认真看了孙佑扬的验算过程，“你这思路其实也没错，联立韦达定理，圆这里，你用中点公式求圆心还不算太难，但是半径，用弦长公式，计算量就太大了。”
“嗯，我当时算到这里就意识到思路应该不对，但是时间不够了，也来不及换别的方法。”
“我看看……其实要证明这个是圆，不一定要求出方程啊，你证明这两条线垂直，利用直径所对圆周角是直角不就可以？然后在韦达定理这里，这样做。”她一边说，一边在他卷面上韦达定理那步之后利用斜率规律开始计算。
其实不用往下计算了，孙佑扬已经明白了，“对，这样，计算量小很多。”
他拿过卷子又看了一会，“其实这个方法的题目变形题型很多，也可以和向量结合……嗯，我明白了……哎，我还是做题量不够。”
“不急，练吧，套路不会太多，都见过你就没问题了。”
面上来后，两人就分别低头吃面，沉澜却是习惯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东西，还是拿着他的卷子在看，心里默默叹气，她数学是强项，语文也比他稍微强一点，但是物理和化学就真的比不上他了，更别提英语，平时的卷子还体现不出来，这套卷子就体现出两人的差距。
“物理我磁场这块自学过，就是做题是还有点晕……”
“物理很多二级结论要在做题中应用，多练才行，笔记什么的对你没用，我家有几本我觉得还不错的参考书，改天我拿来给你，你做的时候有问题来问我。”沉澜这种级别的学生，她的问题不会在概念公式上，唯一的问题就是思路，题海战术才有用。
“好。”
吃完，孙佑扬送她回家，这次沉澜坐在他后座上，仍旧是抓着车架，并没有碰触他。
到沉澜家楼下，孙佑扬单脚点地坐在自行车上，看着她笑，“记得，等下学期，要叫我学长了。”
他刻意用动画片里的叫法逗她，沉澜脸一垮，“滚滚滚。我回家了。”说完，脸色发烫地转身跑上楼。
成绩出来后，沉澜不出意外，高一第一名。孙佑扬高二第六名，整个学校都疯了，男生纷纷都在骂他变态，女生更多的是爱慕他，人气又到了一个高点。萧笙和左秋延都有不同程度的进步，考完，大家都很满意成绩，接着便迎来期望许久的寒假。
沉澜受到激励，整个寒假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刻苦得一家人都劝她不用学得这么拼，她成绩已经够好了。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单独留下了李香溪，让他更清楚地明白沉澜的成绩到底有多好，对学校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学生，所以整个寒假，沉澜也都享受着小公主的待遇，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家务都不让她做了，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学累了就休息，沉澜的休息方式就是看漫画看小说，每周末跟着父母去萧笙家玩，大人打牌，她和萧笙就躲在房间里看漫画，说悄悄话。
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吃着年夜饭看春晚，李香溪少见地陪两孩子一起玩，李忆来非要打牌，还赌钱，结果父子俩都见识到了家里这个小学霸的强悍，打了一晚上，沉澜就没输过，一直在赢钱，父子俩都不服气，非要继续玩，直到孙佑扬的电话解救了沉澜。
“新年快乐。”孙佑扬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透着喜悦，沉澜心想，同学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打电话给她拜年，她的声音也便染上了笑意。
“新年快乐，但是，好像还没到十二点呀。”
“嗯，我特意提前的，等会十二点大家要出去放炮，你要不要来？”
沉澜虽然不喜欢放炮，但是她更不想打牌了，她捂着电话大声问李香溪，“我同学叫我出去放炮，我能不能去？”
过年的时候，李香溪的脾气都很好，例如前天李忆来在家里疯跑打碎了电视柜的玻璃门，沉澜亲眼看到李香溪脸上的暴怒硬是被他平息下来，没打人，然后这两天沉澜和李忆来又借了游戏机狠狠玩了两天，“去吧，玩的时候小心点。”
“我也要去！”李忆来跳出来，沉澜看着他笑，点点头，然后对电话那头的孙佑扬说，“可以去，我带我弟一起。”
“那我们在你家附近那个厂房集合。”
沉澜家附近有一片旧厂房，一直没拆，前面有一片空地，很适合放炮。今年冬天雪下得很厚，沉澜怕冷，穿了两层毛衣再加厚羽绒服，妈妈给李忆来也穿得很厚，包得圆滚滚的，像个大包子，李香溪把家里买的烟花炮筒都给他们拿塑料袋装好了，然后交待沉澜，“玩的时候小心点，看好弟弟。”
沉澜带着李忆来过去的时候，发现附近好多小孩都过来了，很多都是李忆来的小伙伴，然后沉澜就完全拴不住李忆来了，这货直接就跑去跟小伙伴玩闹了。
“李沉澜，来了？来，把炮都放这边，别被雪给弄湿了。”他们在厂房门口清了一块空地出来放炮，大家都把自己的炮放在一起，一起玩。
“佑扬哥，给我一跟香。”那时候放炮都是点点一根香燃着，会抽烟的就用香烟。
小孩子最爱玩的就是小钢炮，窜天猴这种，沉澜注意看着李忆来，怕他玩的时候出什么事，发现这群熊孩子玩起来太疯了，手里捏着小鞭炮，点燃后，对着人群扔，到处都是笑声和惊叫声，气得沉澜赶紧吼，“李忆来，你给我过来，不许乱扔！”
孙佑扬看到她来了之后，自己不玩，就一直盯着李忆来，她其实有点害怕鞭炮，躲在角落里，小鞭炮一炸，她就忍不住侧头躲避，却又跟着那群熊孩子，就怕他们玩得太疯出事。他走到她身边，劝她，“你别这么紧张，他们玩的那个不危险的，你听着响，其实威力没那么大。”
沉澜说，“我知道，我只是怕他们手上没轻重，晚上这么黑不小心扔到脸上或者眼睛附近，太危险了。”刚才，还有小孩被炮追着屁股炸，虽然好笑，但是想想都危险。
孙佑扬一听觉得有道理，一边喊着让李忆来过来，一边让别的小孩都不要乱扔了。令沉澜生气的是，孙佑扬一喊李忆来就乖乖过来了，等李忆来过来后，沉澜忍不住就给李忆来屁股上一脚，“不知道谁是你亲姐了是吧？”
“你是我亲姐，佑扬哥是我亲哥啊。”沉澜一听揍得更狠了，妈的，那她和孙佑扬岂不是亲兄妹！这熊孩子除了拖后腿，没干过好事。
孙佑扬在旁边笑得不行，他从袋子里拿了两支炮竹给这姐弟俩一人一支，“你们在这放，我们在对面放，等会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放啊，合起来就像彩虹一样。”
沉澜拿着炮，有点慌，她也就上小学时放过炮，当时在自己家阳台上放，结果她拿的那个突然从中间炸开，幸好跟她手还有距离，她及时扔了，但从此就留下了心理阴影，不再敢放炮了，但是她又是个不愿意认怂的性格，当着这么多小朋友的面说她不敢放炮，她一把抓着孙佑扬的袖子，“我……我没带火柴，你给我点完再过去。”
孙佑扬跑到对面跟左秋延说了几句话，然后他又跑回来，“我们在这边放，左哥他们在对面。”
左哥看到他们准备好之后，数了三声，两边一起点燃，沉澜捏着炮筒，感受到手臂传来的震动感，缩着肩膀没敢看，孙佑扬侧头去看时，就看到满天烟花下，她颤着手拿着炮竹，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他以前叫她傻大胆，真的很少看到她会害怕什么，此时这样，竟然有点少见的可爱，便伸出空着的左手，“来，炮给我。”
他左右手各拿一支，手上没拿着这种危险物品，沉澜才抬头去看，有人见他们这样放炮，也跟着站两排互相放，空中彩色的烟火形成一个大拱桥形状，特别好看。
“真好看啊。”大家不约而同感慨。
烟火是最容易让人感到美丽而短暂的东西，沉澜抬头看着漫天烟花，再去看孙佑扬在烟火下明亮的眼神，盛开的笑容，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很多很多年后，有人问她孙佑扬这种渣男，她怎么总是恋恋不忘？她便会想起这一晚的烟火，因为他温柔了她整个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