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被窝里,文清怎么也睡不着。学校里的人和事就好比放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里一一浮现:幽默风趣的语文老师、不苟言笑的班主任、和蔼的传达室老大爷、她的同桌、室友们;热火朝天的运动会、唇枪舌剑的辩论赛;花木掩映中的校舍、白雪覆盖的小路,还有她的大学梦……这一切纷纷扰扰地撞进她的脑海里,让她辗转反侧。
文秀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姐姐,大眼睛中涌起了莫名的愁绪,她在为姐姐担心,也在隐隐地为自己害怕。爸妈屋里的灯光灭了又明、明了又灭,一个漫长的夜啊!
大清早文清就起来了,默默地背起采药的背篓走出了院子。朦胧的晨曦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巷口。无声地取下背篓背在了自己身上,一高一矮的两个影子一前一后地走向大山,院门口,妈妈拿衣袖不停地擦着眼睛。
转过山坳、远离了村子,文清的脚步越来越慢,翔还没转过身子,就听到了哭泣声。文清蹲在地上,不停地抽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翔把手搭在文清的肩上,轻声地说:“哭吧,想哭就哭吧”。这句话就像那最后一根稻草,压塌了文清心理的堤坝,眼泪洪水一样涌了出来。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敢哭、她也不能哭,她把自己所有的担心、害怕、愁闷都藏在了心里,好多次把盈眶的泪硬生生地憋回肚子。作为家里的长女,她应该照顾爸爸、她应该为妈妈分忧、她应该呵护妹妹、她应该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对父母家人的爱和责任让她柔弱的双肩不堪重负,又无法退缩。而这一刻,她所有的软弱一下子跳了出来,在翔的注目下哭得一塌糊涂。
等文清哭够了,翔轻柔地为她擦干泪痕,“走,我们采药去”“我走不动”“我背你”。伏在翔宽阔的背上,文清感到那么温暖、那么踏实。懒懒地坐在地上,手里拨弄着野花,看着翔满头大汗地窜上跳下,文清的心里忽喜忽忧,阴晴不定。
柴胡、远志虽不名贵,但贵在很多,当太阳爬上山头、炊烟在村庄上空舞蹈的时候,背篓已经满满。“啥时回学校上课去”“我,我,不知道”,怯怯的声音带着忧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把咱俩的事和我爸妈说了,你猜他们怎么说”?“怎么说”?文清冲口而出,而后却因为害羞低下了头。“本来我也不准备说的,可是现在你家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希望我的父母能拉咱们一把”。文清满怀希望地抬起头,等待着下文。“我爸妈说,你从小就是读书的料,一定要早点去上学,不能让家里的事耽误了。不说我俩怎样,就只多年好街坊的情分,他们也会帮衬的。”“真的吗?是真的吗?”“真的、是真的。”看着文清雀跃的样子,翔不自禁地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爸妈还盼着早点给儿子迎媳妇进门呢。”说完吐了吐舌头,背起药篓子一路狂奔,文清在后边笑着、追打着,银铃般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
早饭已经摆在了桌子上,爸爸、妈妈、妹妹围坐桌旁,不时地望向院门口。当文清满面春风地出现在院里时,爸爸、妈妈、妹妹顿时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