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满满的全是人。红萍和文清好不容易从人缝里挤了过来。一看,两人的座位上已经有人在坐着打盹。文清连忙掏出车票查看,车厢号、座位号都对。于是小心翼翼地上前提醒:“大哥,这是我们的座位,您再看看您的票,是不是坐错了。”
大哥用围巾擦了擦汗,“我们知道这不是我们的座位,急着回家,就买了张站票,我只是歇一歇,你来了,你坐。”说完爽快地起身,站在了一边。
文清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她把自己的包紧紧地抱在怀里,早已将红萍的叮嘱忘到了九霄云外。
“咣当、咣当”的声响里,火车缓缓启动了。随着火车的启动,车上的人也逐渐安静下来。有人开始靠着椅背昏昏欲睡、有人则趴在窗户上向外面观望。一棵棵的枯树迎面倏忽而来,又飞速远去。
“回家过年就过年,还捎带着要相亲,长成那猪样,相亲也不怕丢人。”红萍“嚓啦”一下撕开包装袋,把脆皮花生豆咬的嘎嘣响。
文清不由地想笑。红萍对店里的生意超乎寻常地负责,认真的程度远远不是一个员工可以比的。有些时候,她甚至都会指挥老板。好几次,红萍趴在被窝里告诉文清,她喜欢建民哥,建民人好。可是一面对建民哥,她就会粗声大气的。文清知道,她那是在引起建民的注意。
“就你那凶样,怕是没人敢娶,会被你欺负死的。”“我是粗人一个。不像你,说句话跟猫叫一样,细声细气的,没劲。”说完把上衣蒙在头上装睡。
红萍不理解文清的心思绵密,可是文清却喜欢红萍的直率。什么事都可以说,绝不藏着掖着,那酣畅淋漓的表达是多么地痛快。
车厢里的沉闷很快让文清有了睡意,朦胧中她又回到了校园。和同学们一起上课、跑操、大合唱、演讲,她笑着、跳着,就像一只美丽而快乐的山雀。
一束野花绽放在她的眼前,滚动的露珠反射着阳光。晨曦中男孩的笑容清雅、温馨,黑眸专注地看着文清。在那样的注视下,文清不由地低下了头。修长的手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把鲜花放在她的手心里。淡淡的花香若有若无,牵引着她的眼睛,望向那阳光炫目处渐行渐远的背影。
“醒醒吧,再坐两站就该下车啦。”红萍在耳边吵吵着。文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她的梦多美呀,她多想再多做一会。在梦里她那么快乐、那么娇嫩,有老师的教导、有同学的陪伴,更有翔的爱恋。可是一觉醒来,一切成空。文清蓦然发现,原来一个人想要做个长长的美梦,都是那么困难。
眼前的景物变得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亲切。三年的高中生活,让她对县城的印象雕刻般得深切。尤其火车站,翔曾带她来玩过好几次,翔当时看着列车时间表,认真地和自己说过,等上大学时,他们就从这里上车出发。
甩甩头,抛开那些虚无缥缈的念头,文清和红萍一起走出了车站。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抖地刺痛了文清的眼睛。文清再也拿不住手里的包,任由它跌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