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带着傜欣彩一路跑到铁匠铺,铁家人正忧心忡忡。
这顿晚饭本来应该是其乐融融,李若跟小艾的亲事总算有了着落,铁家人正乐滋滋的沉浸在这份喜悦之中。谁知道吃到一半,竟然来了几个士兵连敲门带撞的,喊着出事了让李若赶紧去救人。
进来之后就告诉他们大概的情况后,铁家人都吓得脸色惨白。
李若跟随陆高多年,他知道那位暴脾气的将军会干出什么样的蠢事,当年连李儒蕴都不放在眼里,何况这些晚辈后生。
傜欣彩一直在自责自己,早知道就不该留在那吃晚饭,现在连累了这么多人。
雪在屋外下得更盛,从昏暗的天空中铺天盖地的压下来,想把这里的一切都压断。风却不让它们轻松得逞,尖啸着,把这一层层的负担从地面掀到屋顶,又从屋顶摔打到空中。铁匠铺的小屋嘎吱嘎吱的喘着粗气,它想对抗它们。
李若双手叠在身前,面色凝重的看着其他人。铁家人虽然一味的安慰傜欣彩,可以就如小艾那般天真的孩子,眼中也是满写着不安与恐慌。
如果下午就早发现危险,可能还能想到什么对策。但现在事情已出,所谓的万全之策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如果陆高那边没有好消息传来的话,他们只能以退为进了。可那边还能有什么好消息,除非把那些人全部杀个干净,来个死无对证。
想到这里,李若也有些害怕了,那个愣头青不会真干出这种事情吧。看来,走位上策了,自己独自一人倒无所谓,可这屋子的其他人如果被牵连,万一陷入险境,要保护好所有人就怕应接不暇了。
“现在里边什么情况不知道,将军肯定不会吃亏,就怕他继续发飙,惹出更大的事情来。”李若担心道。
傜姑娘就快出来了,直念道:“都怪我,早知道我也不留在那了。他就是今夜没事,以后只怕会更麻烦。”
“姑娘别太自责,眼下看看咱们能帮点什么吧。”铁大叔总是一副热心肠。
小艾帮两人拍打拍打雪花,靠着欣彩,希望给她点安慰。
“连累大家了,都怪我不好。”她还是心里愧疚。
“别说这个了,大家都这么熟。我已经安排人了,咱们可以连夜出镇。”
“走?”欣彩问道,“去哪儿?就这么走了,陆高他怎么办?”
“你那包东西现在放在那,肯定要追查下来。现在走,才不会连累他。”
“可是现在走,就是畏罪潜逃啊。”傜欣彩垂下头去,很痛苦,“我不能走。”
李若拿她没办法,她的心在陆高身上,劝估计是劝不动了。
“大叔,现在的情况。真要查下来,我跟她肯定是逃不了干系的。”他顿了顿,看着惊恐的小艾,接着说,“可是我就怕连累到你们,万一把你们抓了,我怕你们受不了苦。”他不只是怕,他根本见不得。几年前他在战场上看见那些死去的战士,都内心纠缠,何况是自己深爱的铁家人。
“去哪儿啊?”大娘给欣彩一杯热水,安抚着她。
“南边,往北是走不了了。”当下若是往北跑,等于自投罗网。
一阵敲门声,屋内人立刻收了声,全部闭气凝神。
“谁?”李若小声问道。
“我叫李希,是李丁的朋友。”一个微小的女人声音传了进来。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都很好奇,怎么凭空蹦出一个李丁的朋友。
李若把门微微打开一道缝,透过门缝看去。
门外站着一个娇小的小女孩,头上飘着几片白雪,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粗皮袄子。脸上满是泥巴,脏兮兮的,活脱脱像是个野人。一双看似古灵精怪的眼睛,也正看着李若。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追猎的瀚希。
李若一脸疑惑的打开门,让她走了进来。
“你是李丁的朋友?”众人像打量一个野兔子一般的看着她。
“嗯。”她的眼睛很快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桌子上那盘吃剩下的鹿肉上。铁大娘把鹿肉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她像只恶狗一样的扑上去便咬。
“我们从未听说过他有你这么一位朋友,你叫李希?你哪儿人啊?”李若和傜欣彩小声嘀咕了一会问道。
“我之前在住在林子里,五年前,三年前,我也记不清了。他在林子里把我抓了,后来我就跟着他了。”她差点把自己噎到了。
“林子?哪儿的林子?”
“就南边,我也说不山来。”
“他抓你?”
“嗯。”她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看她那吃相,狼吞虎咽,像是饿了几天的野狗一样。李丁这是从北燕捡了个野猴子啊。
门外又有人敲门,是李若酒馆的侍者,低声和李若说了几句之后,李若让他离开了。
瀚希继续吃着东西,不理会屋子里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她现在除了吃东西之外,就是尽量让自己少说话,她发现自己没有说谎的能力。瀚立姐之前总教训自己话多,言多必失。所以现在干脆装傻,少说话。
那日李丁死后,她尝试找出凶手但是却并无踪迹可寻,所以只能找个僻静的地方与猎鹰联系。很快猎鹰带来了新的任务,并让她暂时不要回组织,也尽量少与猎鹰进行心灵上的沟通。
她的新任务是保护李若,但是对于李丁的死组织似乎完全不在乎。她只能猜是自己人杀了李丁。她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她好想找个人好好聊聊。但是猎鹰不再接受自己的任何信息。
令她感到忧伤的不是自己的任务失败了,而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痛苦,像是被人遗弃的感觉。这份痛苦她一直隐藏在内心身处,对于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而言,遗弃是永远不想提及的话题。
她吃得差不多了,这两天自己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抬起头才发现大家都在盯着她看。
“你刚去我的酒馆找过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在那?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李若看她吃完了,问道。
问题有点多,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转。
“李丁告诉我的,他让我来保护你。”
“保护我?他为啥要你来保护我?”李若看着她,实在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咋知道,你问他去。”她故作镇静,擦了擦嘴巴,冲着屋子里的其他笑笑,像在打招呼。但发现这些人眼里只有疑问。
大娘递了块毛巾给她,她擦了擦脸,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蛋便露了出来。
“他死了。”
“啊,没事,我来保护你。”
一屋子的人,除了她,嘴巴都张大了。李若这时候简直快被她整疯了,听到自己的朋友死了怎么会如此淡定,毫无伤心落寞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