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月娥攥着这二两银子,心头有些忐忑。
虽然说,她就只借了两贯铜钱,还不够这二两银子价值。可是那些天杀的高利贷,让她还的可是五十贯钱啊!
那些人会接受这二两银子吗?
刘月娥这样想着,脚下不停往借印子钱的地方而去。
借印子钱的店子就在窝棚区附近,走不远就见到了。门脸是个卖茶的小茶棚,实际上却是放印子钱的。
刘月娥忐忑地走到小茶棚前,看着坐在里面正在吃茶的一个中年人:“范爷,我来还印子钱了。”
坐在茶棚里的范爷连眉眼都不抬:“行啊,爷就喜欢有钱就还的主儿。”范爷手一摆,“去,把她的帐本拿过来。”
不一会,有人从柜台里拿出帐本,范爷瞅了一眼道:“刘月娥?张水娃家里的是吧?前年六月因为替公公和张水娃看病,借了我们两贯。如今利滚利,利复利……正好五十一贯是也……爷是个善心人,那一贯就不收你们了……拿来吧?”
范爷揪了揪老鼠胡,朝着刘月娥伸出了手。
刘月娥攥了攥手心,感觉到银子在掌心硌手的痛感。万分不舍地将银子递到范爷手中。
范爷直接将银子掷到身边:“秤一下。”
“哎哟,这可不足二两。”
“那就算一两好了?”范爷再次揪了揪老鼠尾,“你现在还欠我五十贯,说说吧,这剩下的钱,几时还啊?”
范爷掀了掀眼皮。
刘月娥听到这些人竟然说这银子不足二两银子,脸上带了愤怒之色:“这银子,明明过完秤是二两的,咋就不足二两了?”
“哟喝!脾气大啊?你说这银子是二两?”范爷将银子拿在手中掂了几掂,“我偏说这银子不足一两!”他戏谑地看着刘月娥,“你现在,依旧欠我五十一贯,明天起,一文不许少,全部把钱给我还上来。要是不还?”
“牵牛扒房!”旁边有人低声吓唬刘月娥。
范爷低低地笑了起来,将银子放入了自己袖子。
刘月娥气得双拳紧攥:“今天有人来窝棚区了,以后你们的印子钱只需要还本金就好。范爷,做人不要太过份,老天爷在天上看着呢!”
范爷哈哈大笑起来,随着范爷的笑声,茶棚里的人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还本金就好?”范爷笑完之后脸色一变,厉声道,“你特么的有这个命吗?我警告你,明天必须把五十一贯给我一文不少的还上来。否则的话,你全家老少,等着见阎王去吧!”
“来的人说了,以后你们的印子钱只用还本金。”刘月娥也拼出去了,叉起腰给自己壮胆,“如果你们不服,就去凌阳王府找一个叫叶初夏的女人!”
“凌阳王府?”范爷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凌阳王府?凌阳王府算个屁啊?你知道爷背后是谁不知道?爷背后可是永修候?知道永修候是谁不知道?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凌阳王?他敢不听永修候的?”
刘月娥听到他的话里这么笃定,自己的气势先自弱了下去,嘴里依道:“你不信的话,就去凌阳王府去问。反正我把钱给你了!还有,你以后不许再去窝棚区。如果去了,凌阳王府的人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哟?这么厉害啊?”范爷哈哈一笑,紧跟着脸色遽变,“来人呢,把这个在我面前狂吠的臭婆娘,给我抓起来打死!”
就在茶棚里的人准备去抓刘月娥的时候,突然间从远处跑过来一个人。
他一边跑一边捂着肚子呕吐,看起来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茶棚里的人只觉得这个人看起来眼熟,等他跑近了一看,大吃一惊。
“老七,你咋了?”几个人跑出茶棚,连忙扶住那人。
刘月娥这才看清,原来正是那个被初夏说只能再活一个时辰的汉子。
“对呀,这马上就到一个时辰了。”刘月娥见到这人果真一副快要死的样子,方才还因为胆怯而弯起来的腰直了起来。
老七捂着腰,脸上疼痛难忍:“范爷,我,我遇上扎手的人……”
“怎么了?”范爷顾不得去抓刘月娥连忙去问老七。
老七捂着小腹,将方才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当范爷再次听到凌阳王府与叶初夏的名字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你说,打伤你的人,就是叶初夏?”范爷皱眉问道。
老七摇了摇头,苦笑道:“她,根本就,连,碰都没碰到我……只是跺了下脚……”
跺下脚,你就成这样了?
范爷连忙又问:“你带去收印子钱的人呢?”
老七的神情此时更加灰败了:“都,死了……”
“啊?死了?”范爷这次是真的急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就没说你是永修候的人吗?”
“咋没说,人家根本就瞧不起永修候!还警告我说,让永修候以后永远不能再往窝棚区里伸手,否则,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两双……”老七似乎是回光返照一样,一口说了这么多话,而后噗的一口,吐出一口鲜血。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这还没到一个时辰呢……不,我要回家,我要死到家里……”老七捂着腹,跌跌撞撞地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可还没等他走几步,一口鲜血猛地喷出。
他的身子重重倒在地上。
眼见自己的手下死在自己眼前,范爷啊的一声向后跳了一步,惊恐地看着老七。
“快……看看……”范爷指尖有些颤抖。
有人走过去探了探呼吸,轻轻摇头。
“啊?”范爷这下子真是惊呆了,一屁股坐回到板凳上却没坐稳,翻向了后面。
他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在脑海里快速的回想老七的话。
没动手,只是跺跺脚,就杀了这么多人。而且说一个时辰内老七死,就是一个时辰内死。
这还是人吗?
不对,她说自己叫什么来着?叶初夏?
叶初夏?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范爷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呆滞了。
“凌阳王妃?我的娘,她是凌阳王妃?”
“快!”范爷顾不得什么了,连滚带爬地爬起来,指着柜台大喊,“快把里面的东西装好,把银子装好。我们走,快点离开这里!”
娘呀!这可是凌阳王妃啊!
我的天呢,她可是神仙的弟子!
谁敢惹?
范爷是给永候候挣钱的人,所以在永修面前还是有点脸面,也多少知道一点宫里的事情。
宫里虽然捂得严,可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那个凌阳王妃,把何公公给杀了不仅屁事没有,反而皇帝还送了她金银珠宝,还到府上去看她有没有受惊。
为什么?不都是为了凌阳王妃后面的那个老神仙吗?
听说那个老神仙有一把神剑,可以在天上乱转悠。
范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没恁硬的脖子,可经不起神仙一剑砍。
眼见范爷等人手忙脚乱的往茶棚外跑,刘月娥眼中闪动着激动的光芒。
凌阳王妃?方才救她一家人的人竟然是凌阳王妃?
怪不得如此和善,怪不得不畏强权,怪不得肯为民做主!
凌阳王府肯定是看着百姓的日子太苦了,这才想办法收止血草,好让百姓们的日子好过一些。
怆!
一声龙吟响起。
随着这声龙吟,就见到天边飞来一柄神兵宝剑。
这剑柄上缀着长长的紫穗,飘动之间有若神灵。
轰的一声,刚刚逃出茶棚的范爷被一道剑光刺中心脏,张大着嘴扑倒在地上。
而他身后的茶棚,也在一瞬间轰然倒塌,激起烟尘一片。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怔怔地看着倒塌的茶棚,还有刚刚还活蹦乱跳要拿刘月娥这会却变成一条死鱼的范爷。
只有刘月娥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恩人,恩人,你在哪?”
初夏淡然一然,招回紫云剑,飘然而去。
她怎么可能会放心刘月娥一个人去还印子钱?肯定要在后面跟着的。
萧靖川一回到豫章王府就听到了永修候府那边传来的消息。
“你说什么?舅舅手下的人,被凌阳王妃给杀了?”萧靖川的眸光微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阴冷之气。
他若笑时,如同阳光灿烂。可若不笑时,一张脸冷若冰霜。
其实,他极不爱笑。
无人时,总是会皱紧眉头。
在这个时候,敢到他身边的人,就是鹿儿了。
鹿儿,七岁时入宫,八岁被指给了萧靖川做侍女。她性格温婉,做事非常的细心。
此时见到萧靖川皱起眉宇,便悄无声息地端了一碗羹汤上前:“王爷,喝口羹汤润润口。”
见到鹿儿姑娘来了,来回报事情的人便轻轻吁了口长气。
只要鹿儿姑娘在,今天萧靖川便发不了多大的火。
果然,一见到鹿儿,萧靖川面上的寒霜微敛:“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舅舅的不是,这天底下赚钱的门路不知有多少,何必非得捡印子钱这一行来做?我早晚就说过,舅舅肯定是会招灾。可是……”他话锋一转,“舅舅的人,也敢有人杀?莫非这世上就没有王法了吗?”
萧靖川长身而起:“我要去见父皇,你们去回舅舅,就告诉他,让他闭回谢客,准备接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