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传说中,有一剑开天的仙人,有历千年而化龙的蛟蛇,山海经中,动辄就是焚天灭世的大妖,你有没有想过它们的由来,和真实性?”
男人打开了话匣,他用低沉的声音轻轻问到。
林雷惊讶于男人不合时宜的提问,但看在枪的面子上他还是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想过,不过,这应该都是古代人民落后的产物吧,把不能理解的自然现象解释为神鬼怪志,也许所谓的仙人,不过是天上的一道闪电扭曲的模样,谁知道呢。”
男人点了点头,他捂着自己的伤口,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
“果然,我们总是会安于和平,而畏惧于真相,这也不是你们的错,毕竟隐埋真相才是大势所趋。”
他没有停下,反而接着自说自话。
“如果,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它会给你难以想象的力量,会把历史中的一丝丝真相告诉你,你愿意吗?”
“当然……”男人张开左手,手心中粘稠温暖的鲜血醒目可怖,“它可能会要你了你的命,你愿意吗?”
林雷张大嘴巴,他不明白男人为何要说出这种话,就像是想透露什么,又压抑着刻意的隐瞒,他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到底为什么要面对这些。
男人看着林雷,他也明白这样的问题有着突兀,突然说出这些没有头脑的话,任谁都会摸不着头脑。
“没事,年轻人,你大好的年纪,不应该参与到混乱之中,就当我生命将尽,脑袋发晕的胡话吧。”
他笑了笑,带着一丝说不明的情绪,其实,林雷注意到,他的年纪也不大,正直干练有为的年龄,这样的心有不甘,也是情理之中。
就在两人又陷入沉默之际,窗外一阵急促的轮胎摩擦声传来,也不知多少辆车,在一阵嘈杂中停在了教学楼外。
随着踢踏的脚步声,穿插着大声呵斥的英语,看来来者并非是华夏之人。
男人猛地警觉起来,他重新拿起手枪,打开枪栓,原本有些散乱的眼神,重又凝聚起来,这是将死之人最后的一股劲。
“年轻人,你走吧,这样的教学楼应该有很多的出口,现在走,应该还来得及。”
林雷看了看男人,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就像是拱起背,炸毛的猫,名为气势的东西又一次上身。
林雷,点点头,他也明白其中的危险,毕竟枪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跑到卫生间的门口,灯光灰暗中,男人就像是重伤不败的虎,在维持最后的荣光。
林雷一咬牙,他也不知怎么的脑袋一发热,就回过头,回到了原地,不待男人发问,他先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不管,我可是医学系的学生,未来的医生,不管你是好是坏,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
男人饶有兴趣的看着林雷,林雷绷着脸,让自己表现的一脸严肃,男人随即噗呲一声,笑出声,他点点头,也不拆穿林雷的好心。
“好吧,年轻人,先帮我离开这儿,说实话,我可不想死在如此肮脏的地方。”
林雷赶紧上前,他搀住男人,扶着他麻溜的离开了厕位。
窗外的声音散开,从四面八方向着教学楼搜索过来,看来,他们已经得到了统一的命令,时间紧迫起来。
“搭把手,先帮我拖到二楼,他们也许不确定我是否在里面,只会简单的搜索一下。”
林雷点点头,他拖着男人受伤的一侧,因为重伤,带走了大量的体力,男人狼狈的依靠在林雷的肩头,粘稠的鲜血沾在背后,分外的温暖。
教学楼的二楼是一个回字形的走廊,教室分布在走廊的周围,其中穿插着一间狭小不起眼的杂物间,专门摆放保洁人员的打扫用具,二人避无可避,只得躲入其中。
一楼的呼叫和翻找声穿透墙壁传入二人的耳膜,杂物间中黑暗压抑着人的情绪,压迫感油然而生。
男人率先打破了平静,他轻轻问到。
“年轻人,你说你是医学生,那你知道子弹打进胸口,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如果伤的是肺部,那大概率会造成大范围的破裂伤,而且子弹创口小,肺部破裂出血不易排出,应该……应该会窒息而死吧。”
林雷张口就来,说道最后他反而有些迟疑。
“没错,肺部出血,窒息而亡,真是悲惨的死法,那你知道该如何处理吗?”
林雷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实在说不出口。
“嗯,方法很简单,就是在下方开口,把血排出,当然这样就会流血而死。”
男人压低声音的笑了笑,在黑暗中看不清人的表情,但肯定不会是开心。
“我不愿意窒息而死,我宁愿流血而亡,我们这种人,一旦决定了为国而战,就掌控不了生死,唯一能做出选择的,可能就只有何种死法,年轻人,我是华夏特别行动部门的一名普通特工,我们的世界潜藏着凡人所不知的超自然力量,我们在暗中保护着这个世界,但力量!”
男人咬了咬牙,他加重语气重复了这个词。
“力量,太多太多人渴求,他们不顾一切,像疯狗一般的探索,我们其实是在用生命战斗。”
林雷只觉得脑袋发晕,这都是哪跟哪啊,他的一生从小学到大学,从无知到了然,都是在名为科学的道路上前行,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能接触到传说中的力量,正如男人所说,这力量很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就在林雷胡思乱想之际,脚步声已经到达了二楼。
“Find him and kill him!(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愤怒的命令声传来,回荡在整个二楼,随后一阵开门声和暴躁的踹门声逐渐靠拢。
他们甚至能听到门外英文的咒骂声,男人握紧枪柄,他不再犹豫,掏出藏在腰间的管状容器,塞进林雷的手中。
“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可是……也许这就是你的命运,门外的这群雇佣兵一直想将这管血运送出去,这很奇怪,所以组织上命令我将其盗出,我们虽然还不清楚它的作用,但有一点!”
男人紧紧攥住林雷的胸口,他极度严肃一字一句的说道。
“国家宝藏,不得外流!”
开门推门声已经极为接近,也许就在隔壁,而下一个就是这里。
男人嘱咐好最后一句话。
“待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他轻叹一声,提起最后的一股劲,一手握枪,靠在门上。
“战鸽归巢,不辱使命……”
声音低沉,他连念两句,似乎获得了莫大的力量,就连身体也挺直了起来,可林雷清楚,这是将死之人的最后回光,他向后缩了缩,将自己藏到杂乱的洒扫工具里,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容器,他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
近了!
房门上的把手猛地旋转起来,只听啪嗒一声,铁锁扣合,房门被一把推开,走廊里明亮刺眼的光猛地扎进这间黑暗的小屋。
一颗带着地中海沿岸特色的头颅从侧方蹿了进来,他有着明显欧洲人的特征,蓝色的瞳孔,硕大的鹰钩鼻子,和粗犷的络腮胡子,他一眼就看见躲在其中的马林,他刚要大喊,冰冷的枪口猛地顶住他的下颌。
“fuck!”
咚的一声,伴随着剧烈的鸣响,一颗子弹从枪口中爆射而出,穿过他的上颌,打透他的鼻甲骨,灼穿他的脑干,再把大脑搅个天翻地覆之后,掀开他的脑壳,直接了当的剥夺了他的生命。
男人,或者说代号战鸽的特工没有一丝犹豫,他眼神冰冷果决,抿住嘴唇,一把托住欧洲男人倒下的尸体,他缩在尸体的后方,紧接着便冲出了房门。
男人趁着走廊上惊愕的雇佣兵还未反应过来,他伸出手臂,砰砰砰的连开三枪,打空的子弹壳从手枪的一侧退出,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鸣响,战斗开始了!
距离他最近的雇佣兵幸运的躲过了本该致死的一枪,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两三米远,雇佣兵猛地一弹大腿,挂在腿上的狗头弯刀电光火石之间弹射出鞘,雇佣兵用食指和拇指夹住刀柄,凌空一甩,弯刀带着风的呼啸,以无法分辨的速度扎进了战鸽特工的左侧肩头。
但是华夏军人的素质就在此刻尽显,他面无表情的抬起右手,对准雇佣兵轻轻一点,手枪因为后座而猛地一震,子弹划过枪头,带着死亡的初动力打在了雇佣兵的喉间。
雇佣兵握住喉咙,鲜血如同开闸的水坝,毫无保留的迸射而出,转瞬间就流满了整个胸膛。
“厄……厄……”雇佣兵发出挣扎的呼声,可是子弹破坏了他的声带,只能在不明意义的声音中,缓缓倒下。
战鸽归巢,不辱使命!
但是那把狗头弯刀格外的锋利,加上雇佣兵用出了全力,刀锋隔断肩头的三角肌,剐断一连串的神经肌肉,让整个肩膀彻底的失去了作用,男人撑不住挡在身前的尸体,他只得跪下,让尸体砸在身前,形成狭小的遮挡。
“fuck!bitch!kill him!”站在走廊尽头的黑人壮汉咒骂到,他一脚踹开身前躲起来的属下,端起手中的无托式AK步枪,对着战鸽的方向猛地扫射起来,几发子弹打在尸体上发出闷声的噗呲声,更多的子弹打在墙壁上,地板上,发出扭曲的弹射声。
见惯了影视剧中枪口冒火的枪械,可是现实中的火器却有着更加恐怖的威力。
光是整个空间里弥漫的巨响就足以让人耳膜发溃,林雷努力克制想要大喊的恐惧,他紧紧的抱住容器,眼睁睁的看着门外的战鸽。
更多的射击声响起,雇佣军反应过来,他们抬起手中的各式枪械,对着尸体处猛烈的喷泄过来。
在嗖嗖的子弹声,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战鸽侧过头来,他在如此激烈的时刻对着林雷露出最后的笑容,那是无敌无惧的笑,早已放弃了生死,为了国家,献出一切。
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只能让自己死的更加壮丽!
他直起身子,抬起右手,咚……咚……咚!
最后的三枪,化为生命的绝唱,无数的子弹打在他的胸口,把他打的扭曲起来,在一阵颤抖之后,他无力的向后一躺,生命到了尽头。
鲜血顺着伤口和嘴角汩汩流出。
林雷听到了一丝别样的声音。
“宁教……匈奴……惊破胆……守……汉德……威……”
战鸽侧着头,他眼神涣散无力,嘴中混合着血,哼着听不清的词曲。
黑人壮汉走上来,他猛地踹在战鸽的头上。
“bitch!”他骂道,他垂下AK步枪,顶在他的眉间,随着爆裂的开火声,战鸽的头颅被打的如同裂开的西瓜,碎成一地。
林雷咬紧牙关,他不由得泪流满面,此时杂物间的房门缓缓关闭。
伴随着门把的扣合,一切,又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