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宣望着窗外天空飘起的白云,天气晴空万里,风景极好,他无心观赏近在眼前难得的好天气,心神不宁的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珍玉,牵挂着她的冷暖。春节这一天,林家别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艺宣兄妹俩在外面放烟花,张恩荟帮助保姆将6个大红灯笼挂在最高的屋檐下,此前挂在大门上,张恩荟嫌太低,只有挂在最高处,才符合“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标准,她是受了张艺谋电影的影响,但电影本意并不是挂的越高越好。
面对满桌山珍海味,艺宣突然想起珍玉的年夜饭,他向来自农村的保姆打听,在农村如何过年?会不会也像城里一样屋里有暖气、空调、不冷不热,吃最好的食物,穿最好的衣服。保姆被他问笑了,农村人哪有钱享受暖气空调,冬天屋里冻得像冰窖,条件好的能烧个蜂窝炉,条件差的被窝里都钻冷风。保姆的娘家兄弟不行孝,老太太瘫焕在床,去世时身子底下全是因尿结成的黄色冰块,保姆痛骂弟媳,没想到反被弟媳数落,没钱买煤买柴,如何取暖?艺宣听了保姆的话异常心酸,张恩荟的眼里也闪着泪花。
珍玉把打工积攒的全部积蓄交给父母,提前回到城里,不是因为思念艺宣才做此行动。年前的一场大雪压坏了房屋,三间土房变成危房,虽然目前还能勉强入住,如果以后再遇上大风大雪,房子难免会倒塌,父母商量要未雨绸缪,一开春就动手盖新房。盖房缺的是钱,为了筹齐这笔钱,父母没有办法,珍玉不得不去想办法。
过完春节,这个城市的温度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愈加寒冷。因为过年的繁华,垃圾箱里的垃圾倒增长几倍,珍玉重新背起年前的蛇皮口袋,冒着刺骨的冷风,像捡黄金一样,每天起早贪黑,工作量大增。收入自然是不少,由于饱受冷风和冰霜,她的脸和手起了冻疮,想着盖房的重任,她忘记了疼痛,依然用红肿破裂的双手不停劳作,沉甸甸的垃圾袋仿佛不再沉重。
艺宣提前两天回了学校,在校舍门口遇到同样提前返校的亚东和晓雯。晓雯一露面就倾诉假期的相思之苦,甚至埋怨国家教委,学校就不该放假。亚东一阵好笑,管天管地,还能管领导?惹的晓雯一路追打。
未到正式开学,学校的食堂没有开灶,艺宣请两位神仙眷侣去他的住处吃饭,他俩向来喜欢蹭饭,即使没有艺宣的邀请,也会赖定他。
珍玉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跟艺宣节后见面。她撅着屁股,整个头埋进垃圾箱捡废旧电池,恰好艺宣三个人经过,晓雯刚得意洋洋的吃完亚东为道歉买的香蕉,看见旁边有个垃圾箱,本想顺手扔在里面,没想到香蕉皮不听话,砸在别人的后背上,晓雯过意不去,急忙跑过去道歉,发现是蓬头垢面的珍玉,脸色大变。
艺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时隔一个多月,自己牵挂的人变成了灰头土脸,让人鄙视的拾荒者。纤纤玉手被摧残成大红萝卜,艺宣盯着珍玉的双手心疼的发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吃得苦中苦。他突然想起春节前晓雯也曾手生冻疮,为了治疗,好像买过一种不知什么牌子的冻伤膏,效果很明显,想到这里,艺宣拉着晓雯飞也似的去寻药。
亚东敬重珍玉,问她为什么去捡那些臭气熏天的垃圾,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有伤大雅。不但艺宣心疼,就连他这个朋友也感到很难为情。珍玉感激亚东的关心,不得巳诉说了家里的困难,亚东方才明白。他从来不知道珍玉的家世,居然比想像中的还要糟糕,再联想艺宣的家境,阔少爷一个,跟珍玉天壤之别,有着天堂地狱差距的两个人最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亚东不敢往下想。
晓雯将冻伤膏小心谨慎的涂抹在珍玉的伤口上,有的地方巳发炎溃烂,珍玉竟满不在乎,晓雯一个劲的唠叨关心,方知农村女孩与城里女孩的差距。艺宣去商场为珍玉买了一件名牌黑色羽绒服,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给别人买衣服。不知道珍玉所穿号码,他只好根据平日对珍玉身材的观察,自己先适身,惹得商场工作人员一阵好笑。晓雯对着羽绒服像观赏艺术品仔细揣摩了半天,恨不得穿在自己身上,她揪着亚东的耳朵对艺宣直竖大拇指,夸艺宣是世上难得的好男人,为什么某些人不长心,白吃了一天三顿饭?亚东身为学校的领导干部,从来没在别人面前示弱过,经过这一番意想不到的数落,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将怨气撒在惹事者艺宣身上,献殷勤就献殷勤吧,别殃及无辜。
珍玉小心翼翼收起羽绒服,艺宣是第一次给别人买衣服,她更是生平第一次收别人的东西,泪花不自觉的从眼睛里直往外冒,她不想让人看见,便借口出去买菜请亚东跟晓雯吃饭。出了屋门口,心里终究经不起波澜壮阔的激动,刚才憋起的眼泪瞬间像打开了阀门口,“哗”的一声一泄到底,从小到大,她只懂得父母贫穷式的关怀,衣服打着补丁,上学无钱,食不果腹。艺宣一回来,她整个人像是从冰窑里一下子进了保温箱。
为了照顾珍玉冻伤的双手,亚东跟晓雯主动承担起做饭的任务。一个择菜、一个洗菜,弄了一身的烟气和油污,总算做成了一顿饭菜,四个人像一家人似的围坐在饭桌前,口里嚼着带有糊味的饭菜,有说有笑,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