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美娟哪里受过这般窝囊气,她恶狠狠地盯着滕可岚那张淡漠的笑脸,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撕个稀碎,坐在她身旁的田美贞已经洞察到了她激动的情绪,适时地一把抓住了她颤抖的手,低声道:“美娟,收好你的脾气,咱们今天是来给老太太祝寿的,场面搞难看了,只会让我的立场更尴尬,别忘了,这是在滕家。”
田美贞暗自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脸上的笑容,继而望向静候在一旁的滕可岚,恰巧与她的视线在半空中不期而遇,于是她牵起唇角,露出一抹得体的微笑,“可岚,不管怎么说,大家做了这么多年的亲戚,你是了解美娟的,她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实际上也没什么坏心,如果惹得你不高兴了,我这个当姐姐的代她向你道个歉,今天是老太太大寿,我们也难得聚在一起,可别坏了气氛。”
“嫂子言重了,这里哪儿轮得到我不高兴?今天是我妈大寿,只要她老人家高兴,我们这些晚辈自然也会跟着一起乐呵,是吧,妈?”滕可岚轻松笑对,转而又冲滕奶奶贴心一笑。
田美贞表面笑得礼貌而不失分寸,可她心里明白,事到如今,滕可岚仍然能开口尊称她一声“嫂子”,确是给足了她面子,可面子是一回事,言语间显而易见的疏离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田美贞突然想起当年离开滕家老宅时的情景,那时她小产还未足月,身体虚弱的要命,却还是执拗地打包好了行李,在滕奶奶房门口向她磕头告别。她还记得那是一个迟到的秋天,气温骤降的厉害,她穿着单薄的衣衫从庭院里枯萎的梨树下走过,却清楚的听见了刚满一周岁的儿子滕灏声嘶力竭的啼哭,每一声哭喊都好似在狠狠地撕扯着她的意志,然而,她却没有回头看一眼。
直到她坐进了娘家派来的车子里,才发现默默站在门口注视着她的滕可岚,这个滕家最小的女儿,平日里一向和她走得亲近,田美贞很感激她还愿意出来送自己最后一程,那个时候的滕可岚才刚刚嫁人,可双眸中依然流露着少女般清澈的光芒,她就是在滕可岚那样率真而坦然的目光下离开了滕家老宅,并且从此被隔离在外。
田美娟侧目看了姐姐一眼,硬生生地把心里这口恶气给吞了下去,其实她脑筋清楚得很,付秀珍她大可不必放在眼里,滕可岚她却不得不忌惮三分,除却她是滕家人这个身份不谈,光是她的丈夫陆绍文乃至整个陆家,在枫城都称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她没必要因为自己娘家姐妹这点私人感情纠葛,给自己丈夫扫了颜面。
滕奶奶秦素梅貌似在一旁也瞧够了这出戏,她坐正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差不多得了,每人都给我少说两句,一个个的年纪都快过半百了,还好意思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前耍嘴皮子,也不嫌丢人?今天若是来给我老人家祝寿的,我代表滕家敞开了大门欢迎各方来客,可若是来故意拆台搅局或者是找不痛快的,趁我孙儿过来之前,都给我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