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名唤阿妩,已桃李年华,我在此处等我的夫君,你可曾看见?看见了能否来告知我一声?他是一位将军,是位大英雄,替国镇守边关。我们虽未正式拜堂成过亲,可已私定终身,我在这城楼等他,他答应我,等他凯旋而归便向天下人宣告我是他的妻。可我等了多年他都没回来,我快要记不住我夫君的模样了……”
每个路过城门口的小鬼都会听城门口那个举止端庄的女鬼讲她和她夫君的故事,也有不少阅历深的鬼劝她“许是一个负心汉,给了承诺又丢弃,这样的男人我见得多了,别等了,投胎去吧!”
阿妩从不生气,也不辩解,只低垂着眉眼一副受教了的模样,可路过这依旧看她对过路的小鬼述说。
后来没鬼劝了,阿妩的故事就这样讲了一轮又一轮,讲走了老鬼讲来了新鬼,可她依旧等候在此,经年累月,谁也劝不走她,她很执着。
故事来来回回就是那样,每个鬼却听也听不腻,久而久之阿妩的故事一传十十传百,每个新来的小鬼都要去听一回,才罢了。
可突然有一日,一位老鬼要投胎转世了,想再去听故事的时候发现阿妩不见了,喝孟婆汤的时候随口一说。
孟婆听此盛汤的手一愣,抬眼一笑道:“阿妩也算熬出头了,等了百年她终于等到了她的良人,随着他去投胎了,希望下辈子他们能少些苦难,欢喜度日。”
“阿妩可真情深意重。”
孟婆把碗递给他,不语,算是默许了他的话。其实这百年里,空闲之时孟婆会望着桥发呆,低低叹气。
阿妩的良人因生前在战场上杀戮过重所以在地狱赎罪,虽然是为国家为百姓可的的确确是背负了人命,也有杀害无辜的人,那便是罪名。赎罪期间他定是万万没想到,他的妻子在外等他,一等好几百年,只等他经过城门处,一起归家。
那位将军有生之年得一阿妩,便是苦药过后吃的那颗蜜糖。
2.
那年冬日,苏王府外的梅花开得好看,争奇斗艳,可王府内却是一片缟素。
那是王爷离去的第七日,该下葬了,跪着替他哭泣的只有一个八岁的幼女苏妩。府内丫鬟仆人不多,围在堂内时只感叹王爷子孙缘浅又早早病逝,余下一位幼女面对这凄清的王府。
可今日王爷已葬,苏妩小姐该何处归?
此事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皇帝不忍苏王爷的遭遇,也怕苏妩伤痛,誓要善待苏王爷唯一的孩子。
辗转反侧思来想去之后,决定把此女寄养在与王爷交好的林将军处,还下了密旨要求林将军好好对待苏妩。
林将军悲痛好友离世,也心疼苏妩就同意赡养好友的幼女,养到她嫁人之时。
皇帝召见苏妩,喜苏妩懂事的模样,赐她郡主之位,唤“长兴郡主”,愿她一生长兴。
从此苏妩就被寄养在将军府。
将军对阿妩犹如亲生孩子,将军夫人也喜爱阿妩。于是在这将军府里,别的孩子从小学习武术,可独独阿妩被娇生惯养着长大,难免有孩子觉得不公,心里不服气。将军还训自己的孩子,学好武术长大了好保护阿妩。
几个孩子虽然也喜爱阿妩听话懂事的小模样,可更多的是嫉妒,嫉妒自己的父母亲对一个友人的孩子如此之好!
林劲凡便是之一,他年岁只比阿妩大一岁,正是玩心强的时候,但每每练功看着阿妩被婢女好吃好喝伺候着就眼红,为何她日子像裹了蜜,自己却日日受折磨。
于是林劲凡对待阿妩的态度便说不上多好,可偏偏阿妩就爱黏他。
阿妩爱黏他也并不是无理由。
那是她刚刚进将军府的一月,白日看到将军教育自己的孩子,夜里回想便思觉父亲往日训自己的模样,悄悄哭泣,孩童尚且年幼抑制不住情绪,这哭到后头收不住便成了大哭。
丫鬟进房安慰,把她哄睡了去。
次日傍晚,阿妩正在用饭的时候,一位小郎君进房,抱了一只奶猫来,要给阿妩,阿妩大吃一惊:“为何给我只猫?”
“夜里怕你害怕会哭,我便抱一只猫来陪着你。”林劲凡如此回答。
阿妩抱着猫,奶猫舔着她的手指头,阿妩便觉得暖心,由衷道谢:“谢谢你!”
“不谢,以后可别哭了,夜里哭哭啼啼像什么话,扰人清梦!”说完别扭地迈着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阿妩抚摸着猫,紧盯林劲凡的背影,自动忽略林劲凡的抱怨,看在奶猫的份上当下觉得将军儿子是一个大好人。
一旁嬷嬷玩笑道:“小公子对群主可真好,奴听说是大清早就起来就找刚生没几天的猫崽子,没想到是送给群主的!这样一看,奴瞧着郡主和小公子配得很,将军和将军夫人也喜群主,不如郡主长大就嫁给小公子当媳妇吧!”
旁人一笑置之,可阿妩上了心,暗暗觉得这也不错,是个依靠。那时阿妩就希望自己长大了嫁给林劲凡。
这一想就付出了行动,林劲凡练功她也缠着要练,却被将军以会累会伤皮肤否决了。
阿妩不放弃,虽然不能练功,但她总能看吧?这一看就看了好几年,每每轮到林劲凡练功阿妩就在不远处搭个小棚子看。
这么惹人的举动偏偏阿妩不觉得,一心只有她的劲凡哥哥,看他流汗辛勤刻苦的模样只有无限欢喜,顾不得旁的。
但林劲凡觉得阿妩是故意与他过不去,她是在瞎显摆父亲对她的好!
后来阿妩知道林劲凡的心理觉得冤枉,我明明只是想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