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妈眼中露出欢愉神色：“其实我们学校以前有两个老师，一个是刘老师、一个是邱老师，刘老师是村支书的女儿，年龄比我大点，还不到20岁。邱老师年龄稍大点，结婚了，学校就两间老师宿舍，我和刘老师住，你爸和邱老师住。刘老师生活活泼，特爱唱家乡小调，大队每年都要演那么几场戏，戏唱得最好的是个孤儿，年龄比刘老师大，也结婚了，他和刘老师搭档唱戏我们都认为是最好的搭档，我们喜欢听他们一起唱戏，因为他们一起唱戏所以关系更亲密点。”
明妈回忆着年青时生活：“那时我小着，也不懂事，知道他们关系好，也常在学校排练，他们一起排时我就去找你爸说话，邱老师家有小孩子，他一般一有时间就往家跑，和刘老师一起唱戏的叫什么我真不记得了，就叫唱戏的吧，反倒是唱戏的在学校时候多。”
明敏听母亲回忆往昔，便在她身边坐下，明妈拉着她手：“我和你爸到学校一年后，有个女人来学校闹，把刘老师打了，还和她的兄弟把刘老师拖着挨村游行，说是村支书的姑娘就了不起了，这类偷人家汉子的野货就该让大家都知道，作风败坏要挨批斗的。我们都吓坏了，唱戏的了被她娘家人打了。村支书因为这事被乡亲们指指点点的，后来连他也被批斗了，刘老师因为作风败坏也不能教孩子了，走到哪儿都被人戳脊梁骨，后来忍受不了自杀了！造孽啊。”
明妈抹了抹眼：“村支书也经不起接二连三的打击自杀了，刘老师的妈妈丈夫走了，女儿没了还得去那女人家谢罪，那也是个刚强的女人，她也把那唱戏的狠狠打了顿，说是他勾引了刘老师害他们一家现在成了这样；她更不能容忍那女人拉她女儿游行让人看笑话，就乘大家不注意点了一把火把那女人家烧了，幸好是独门独户，人们发现后救得及时，那女人只是被烧伤了，刘妈妈知道自己要挨批斗就跳河死了。一家子都不在了，人们把这事儿热传了一段时间后没有兴趣，再后来就没人说了。”
明敏听得来气：“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你还要咋地。那唱戏的和他老婆过得好好的，还说是刘老师勾引的他，一个黄花姑娘勾引着没管着自己，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罢了，奇怪的是人们似乎对那个唱戏的一家很宽容，直到我和你爸离开那个生产队时也没能确定，刘老师是不是真和那唱戏的在一起了。就是觉得刘老师太可惜了，她的原因让自己的父母都把命搭上太不应该了。”明妈妈叹息地说。
“这个事儿就没人调查过吗？”明敏问。
“那时候公检法都搞批斗，阶级斗争为主，这类伤风败俗的事儿谁还调查！再说唱戏的认了，唱戏的老婆和兄弟在学校宿舍抓了现行，就成了不争的事实。我只是后来听刘老师说，她和唱戏的没有在一起过，就是心里有好感罢了，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呐。但就是没人信。”
“他们在宿舍都干些什么呐？”明敏问母亲。
“主要就是练戏，对唱，刘老师用家乡小调唱的苏三起解乡亲们都夸好。排练时按戏份有亲密动作有可能。”
“您就不好奇，没偷看她们排练？”
“他们排练他们的，我和你爸说话，那时我们也恋爱了。”老人脸上有了笑容。
“早恋啊。”明敏想两个还是孩子的下乡知情在一所放学后只有三人的学校宿舍内聊天打发无聊时光，也真难为他们了。
“你们为什么要离开学校？”明敏问。
“我们是村支书安排进的学校，他被批斗后来又死了，学校新来的老师不喜欢我和你爸，他是村里以前的文书，觉得是我没看好刘老师才让出的事，就不给我好脸色，常找茬，我和你爸就离开了，我们换了个大队，还是教书，到后来你爸考上了大学走了，我的父母也想办法让我返城了，我们在反城前就结婚了。”
“妈，你说的这些是你们过往，和我并没关系呐。”明敏想知道的还没被说到。
“那时大学生很少，都是香饽饽，你爸毕业后到了单位就被重用了，我们都很高兴。可没想到，你爸在外有个相好的女人，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只是有一次我们一起下乡的聚会时一位女同学不小心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你爸在外面和别的女人胡搞，那时候有作风问题很严重的，一闹大前途就没了，你爸害怕我把事儿闹大就向我保证再不来往，我想都这样了也就不来往了吧。”
明妈攥紧明敏的手：“但谁料想，他们还是暗中往来。我知道了，就去找那女人并和她在她所在单位撕打起来，她就把你爸叫来要收拾我，你爸怎么会因为自己做错了事还来收拾我？就没理她而是把我领回了家，我知道他生我的气，但我更生他的气，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吗？因为有了这事，我看你爸紧了，有时心情不好了就拿这事和他吵，起先他还哄哄我，后来就不管了，由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家他还是按时回的，到家也很少出去，有事要出去也会跟我说为什么出去。我想他是真的悔改了，也就原谅了他。”
“改了也原谅了，难怪您们一起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恩爱。”明敏说。
“不是这样的。”明妈摇摇头：“有一天他抱回了一个孩子，说是那女人的，她生产时大出血死了，孩子没人抚养，我和你爸没孩子，一直想要个孩子。虽然我想要个孩子，但那也是自己的孩子，现在他抱回个孩子，我感觉到这是他和那女人的孩子，敏敏，那时我心疼啊，真的心疼。”明妈妈抓紧了明敏的手。
“那孩子是我？我不是您亲生的女儿，是我爸和您口中的女人生的孩子？”明敏吃了一惊，她从没怀疑过自己身世，现在听母亲这么说愣怔了半天没回过神。
“我和你爸没生过孩子，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老人叹口气说，“当时我真的很生气，本不想要的，但在我看你时，你竟然对我笑了，神情像极了你爸。也许是缘份吧，毕竟孩子是无故的，现在母亲又不在了，你父亲不收养还让谁收养，我心软就收留了，幸好那时收留了你，不然我就没这么好的女儿了。再后来你都知道了，我和你爸是怎么爱你的。”老人结束了述说。
“妈，你为什么不选择让这个秘密成为永远的秘密？我爸临终都选择了不说。”明敏听母亲说得艰辛，不由蹲下拉着明妈手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