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陆默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Eric才是着着实实被惊艳了一番。
陆默换上的恰巧是Eric原先画好的月白色长袍,绣着祥云暗纹,银色丝线做滚边,腰间是件深灰色腰带。不知是谁家的裁缝,心灵手巧地在两只宽袖口各绣了一个振翅欲飞的仙鹤,给这件长袍添了一分仙气。
裁剪得当的长袍在陆默身上格外熨帖,在长袍的陪衬下,身形更是显得颀长清瘦。陆默的长发被高高盘起,用发冠遮住了金色的部分,粉黛未施就面若琼脂,眼带桃花,本来就有几分英气的眉目此时尽是**倜傥。腰间的深色腰带上绣有极不显眼的竹枝二三,恰似一条封印横在腰间,锁住轻浮,给眼前这个人儿笼上一层书卷气。
陆默在别人帮她穿衣服的时候,瞧见桌子上有一把画了山水的檀木扇,就掂量着把玩。扇子背面是用行书抄写的两句苏东坡的词: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扇柄有一尾白色流苏,和她的衣服正好相配,陆默找不到落款,转念一想也许拍摄的时候用得到,就把扇子带了出来。
Eric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赶紧把陆默拉过来给她上妆。
化妆镜旁的灯光似乎太过炫目,陆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瞬间有些迷失的错觉。
镜子里的人是她,却又不像她。
一旁的祁梓在镜子里,是他,也不像他。
好像每个人坐到这个地方,都会被一种无形的引力吸去镜中的自己,灯光下的自己那么光彩照人,夺目闪耀。像是再坐久一点,他们就会彻底忘记,没有穿上华丽服饰,没有上过完美妆容的,最普通的自己。
这大概是这个圈子的暗波汹涌的规则里,最先让人丧失自我的迷魂阵。
不是别人害你如此这般,只是最开始的时候,你已经抵抗不住来自自己内心的,渴望被关注,不甘于平凡的贪婪念头。
陆默用力把自己拉回现实。
她想到握在手里的扇子,忽然很想知道扇子的主人是谁。
“Eric,你知道,这个扇子是从哪里来的吗?”
Eric正在为陆默画眉,听到她的话,像是想到了什么。
转眼一看陆默手里的扇子,也正如他想到的一样,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挠了挠后脑勺。
“这是我乱画的,画得不好……”
“你乱画的?!”陆默有些不敢相信了,她只知道Eric绘画功底了得,却从来没想过他连中国山水画都能信手拈来。
也许这就是一种,来自天赋的骄傲吧。
Eric白皙的脸庞上飘来两朵红晕,为了不让陆默再盯着他看,伸手捏住陆默的两颊,把她的脑袋摆正,收拢心思专心给她上妆。
祁梓就这么一直都被晒在一边,表情僵硬难看。
本来是他高薪挖墙脚过来当自己的专属化妆师,现在倒好,跑去给他的艺人化妆,还一分钱都不要。
不要钱就算了,把陆默收拾得比他还好看,这让人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祁梓正要发威,突然被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
“祁梓,你看,谁来了?”璟安爽朗醇厚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笑意,祁梓转身看去,璟安领来的,正是自己敬佩的前辈杨颂沙。
“前辈!”祁梓的眼神里也都是惊喜。
没想到杨颂沙真的回来,之前和他的经纪人联系的时候,一直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没有给祁梓一个准确的答复。好在杨颂沙的那个角色不算重要,适合的人选也不在少数,祁梓只是敲定了两个备选项,还是想等自己的恩师出现。
杨颂沙当真没有让他愿望落空。
祁梓难掩心中的喜悦,走上前去和杨颂沙来了一个结实的拥抱。
“小公子,真是越来越……”杨颂沙刚想把“帅气”二字说出口,看见眼前祁梓的打扮,硬生生把话又吞了回去。
现在说这句话似乎有点不合时宜啊……
祁梓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身着女装,杨颂沙的眼睛里映着的,也正是自己不男不女的怪异模样。
站在一旁的璟安早就被Eric拉过去,和陆默一起,三个人躲在角落里偷笑。
祁梓忍住尖叫逃跑的冲动,笑吟吟地把杨颂沙请去自己单独的休息室,回头给了璟安一个凶恶的眼神,让他也一起过来。
璟安只好夹起尾巴乖乖跟去。
见他们都走了,陆默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Eric发现,陆默除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能够放松开来,一旦有别人在场,整个人的神经都会紧绷起来,这种紧张的攻击力很小,更多的像是在保护自己。
也许还要除去祁梓,陆默可以毫不费力地把祁梓惹怒,再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大摇大摆地离开,只有Eric知道,她心里早就笑得肚子疼。
陆默天怕地也怕,独独不怕祁梓一个人。
“没事……就是人多的时候,会有点累。”陆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不要把璟安已经知道祁梓和自己**的事情告诉Eric。
或许,她真的有些许的人群恐惧症。
Eric和陆默自己都轻易地相信了陆默的话。
另一边的休息室里。
“前辈,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祁梓和杨颂沙的关系比在外人面前更为亲切一些,杨颂沙的名气虽然不算响亮,可祁梓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师父,无事不想关怀周到。
“刚刚在那边的等候厅里受了些气,不提不提,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过节。”杨颂沙虽然自道心胸开阔,却不忘咬住一个“过节”,让祁梓也注意到,这个“过节”让他的前辈十分不快。
璟安对祁梓点了点头,祁梓就明白了璟安已经解决了这个麻烦,就对杨颂沙说:“委屈前辈了,都是我的过失,不过前辈不必担心,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来让您烦心了。”
杨颂沙自然是欢喜,碍于年长,处处护及威严,只是含笑点点头。
祁梓做什么,说什么,总是能讨得他的欢心,而杨颂沙自己也知道,祁梓真心真意把他当做自己人,而这份心意,又有多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