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总，您这碧螺春还是一样醇香，入口顺滑，令人回味无穷，简直余音绕梁三日啊。”
胡禄波故作风雅，拽着不伦不类的词儿，闪烁着的小眼睛狡黠地望向华远山。
此刻的他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 就算是被人揭开真面目，也并不影响他马上就要发财的好心情。
但是，他似乎找错了交易的对象，华远山深深靠向椅背，舒展了一下双臂，兜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赵先生是不是赵先生，与我有何关？知道真相又如何？我又不是做媒体的，不抢头条。胡禄波，你应该带着这只密码箱去刑警队找钟大队长才对，从我这里你能赚到什么呢？”
胡禄波好像没并不灰心，反而笑口大开，刷地将手中的密码箱放在桌子上，一叠照片赫然在目。
华远山猛地坐直了身体，我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些竟然是华远山在雾海楼出没的身影，包括他倒在路旁昏睡的样子，照片上清晰地显示出日期是五年前。
也就是说，华远山的身后有一双眼睛始终在盯着他，而他却毫无知觉。
“我知道您不做媒体，但有人做，只要我把这些照片随便卖给哪一家都不难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但华总您就……”
密码箱里除了那些照片，还有一份赵先生病历的复印件，但那些鬼画符我看不懂，只有日期写得还算清楚，时间一直延续到五年前。
“华总，我想您费尽心机不就是想查清楚赵先生究竟是不是赵先生这件事，对吧？这份五年前的病历说明赵先生患有奇怪的血液病，而后来的赵先生却没有。”
胡禄波尽量将他的一对小眼睛睁大，一再地强调：“我今天来，主要是卖照片，这份病历是顺带的，希望能增加您对这笔买卖的兴趣。”
华远山眯着眼看了看展示在自己面前的那些照片和病历，很快恢复镇静，冷笑：“确实是好东西，可我要来何用？”
我的眼角余光在华远山的脸上扫来荡去的，思绪万千。
华远山则令我十惊诧地对照片不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继续批阅手里的文件。
要知道，这些照片一旦公之于众，一定会在公众视野中引发轩然大波，也势必影响到整个金世纪集团的形象与股值的波动。
“这，您再考虑考虑？”
胡禄波见华远山不为所动，有些着急了，锁上密码箱，走人。
走到门口，见华远山并没有叫住他，便悻悻地自己回转来，再次将密码箱放在华远山的面前。
他非常清楚，在华远山这里能够得到的，远比任何一家媒体都要多得多，他已经打定了主意非得狠狠敲华远山一笔不可。
“华总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价钱好商量。”
华远山冷漠地摇了摇头，撇了撇嘴角，放下了手上的文件。
“胡禄波，这些照片拍得很帅，媒体嘛，越是捕风捉影的东西就越能让人关注，对于金世纪未必不是好事。还有这份病历对我也没有用处，不管赵先生是不是赵先生，都已经灰飞烟灭。我还是劝你去找钟大队长，也许他可以给你一点适当的奖金吧。”
华远山的嘴角又稍稍上翘了一点点，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来：“不过，他可能会追究你是如何得到这些东西的。”
胡禄波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狐疑地望着华远山，这个结果很显然与他踏入金世纪之前的预期值相差甚远，他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从里到外都透出了一股深深的失望。
但他很快就将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圈，压低了嗓子：“华总难道就不问问我，背后的人……”
他说着，将目光朝着我一瞥，又凑近了华远山。
华远山依旧是向后退了一下，避开了胡禄波，将手一挥，制止了胡禄波将话说完。
“我已经说过了，不感兴趣。”
胡禄波彻底失望。原本以为奇货可居卖个好价钱，却不料碰上华远山这个一毛不拨的铁公鸡，软硬都不吃。
此时的我望着华远山那张淡漠的脸庞和一举手一投足，完完全全透出两个字：“精明”。
不，“精明”这两个字不足以来形容华远山的睿智，我觉得，用“老奸巨滑”四个字更贴切。
我曾经从章钥那里得知一些华家的基本情况，据说当年的华若风就是一个人中龙凤，他的儿子华唯则更倾向于文学与艺术。
华远山大概是继承了华若风的风范，并且将从祖父那里继承来的聪明才智发挥得淋漓尽致。
今天算是让我亲眼见到了华远山的高超手段，如果他不是我爱的那个人，简直是太可怕了。
“胡禄波，你也很辛苦走这一趟，又是墨镜又是口罩的。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一点辛苦费。拿钱走人，否则拿着你的东西滚蛋，二选一。”
虽然拿到手的支票金额远远没达到预期值，但还是满足了胡禄波的贪婪之心，看得出来他还是很满意的。
胡禄波呵呵笑着，将支票叠成个小方，然后小心冀冀地放入胸口的衣袋，还习惯性地拍了拍胸口，留下了密码箱，走人。
走到门口的胡禄波又回过头来，故作神秘地说：“华总，提醒您一句，小心白无常。”
待胡禄波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我奔到华远山的身旁，问他为什么放走胡禄波这个一直在背后盯着他的宵小之人？最起码也要报警抓他呀。
“这样的贪婪之辈，可以忍耐五年的时间才来敲诈吗？”华远山淡淡一语，说得我哑口无言。
以胡禄波的人品，如果他就是那个背后盯着华远山的人，早就拿着照片来换钱了，又怎么会在五年之后才冒出来？
所以，他当然不可能是幕后那个人。
那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仅盯着华远山的一举一动，还很清楚华远山想要的是什么，想想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白无常。”
华远山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边，望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民广场，又自语了一遍：“白无常，谁是白无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