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酒坊的小厮带着柒日暖拐了七八个弯,来到一间偌大的挑高平房面前。
柒日暖有一丝愕然,“小师傅,这是什么地方?”
那酒坊小厮剜了她一眼,说道:“算你运气好,这是我们龙泉酒坊的仓库,里边有一个小间。平日里是管仓库人的住处。这阵子庄子里忙,临时调他去了别处。这小间就这么空了下来,给你一小姑娘住住刚好。”
仓库!听起来还是他们龙泉酒坊存放成品的仓库。这种地方平时不是应该严禁外人出入的吗?到底是这个小厮太傻呢?还是她装傻的演技实在太好,以至于大家都认为她是个傻的憨的?
柒日暖故作害怕地往偌大的仓库里探了探头,“小师傅,这地方这么大,又放了这么多坛子,怪吓人的。”说完为配合表情,还抖了抖细瘦的小肩膀。
“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间仓库么。”那小厮轻蔑地看了她那怂样一眼,率先走了进去。柒日暖故作害怕地跟了过去。一路上偷偷打量了一圈仓库环境。
酒坊小厮带着她来到仓库最里边的一个小房间,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开门进去。小房间还算齐整,看来之前一直有人住着。
“喏,就是这里,看看,是不是挺宽敞的。可比一些小老百姓家的房子要好呢。”
柒日暖放下酒坛子,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好奇地东看看西摸摸,完了还挠了挠头皮,憨厚一笑,“小师傅,这地方可比我住的房间要好唉。”
“那是。”酒坊小厮越发觉得她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穷酸蠢丫头。“喏,房间也带你来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小师傅慢走。”她笑眯眯地挥挥手。心里已经确定这小厮不是来坑她的。纯粹就是找了个旮旯角落打发她罢了。
那酒坊小厮刚刚一脚迈出去,忽的脚跟一旋又回过身来,“姑娘,你住这里便老老实实住,外头那些东西可不准碰。你若碰了,我们酒坊是要把你送去官府的。”小厮威胁道。
“喔!”柒日暖瑟缩了下,缩着脖子猛摇头。
酒坊小厮一看她这怂样,心道是自己想多了,这蠢丫头哪里懂得这么多。遂摇摇头走了。
柒日暖见人没了身影,勾了张凳子一屁股坐下,甩了甩发酸的手,“呼,装了一天,比下田干活还累。”
她一会儿捏捏酸胀的手臂,一会儿敲敲发木的小腿肚。脑子已经转了起来。
产品介绍么?中规中矩的语言文字肯定是吸引不了人的。她得编个感人的故事套进去。柒日暖忽然想到曾经看过的一档选秀节目。那些个参赛选手的身世一个比一个惨,下边的评委观众听得两眼泪汪汪,有些哭点低的,当场就哭得稀里哗啦。
想到这里,柒日暖便有了主意,打了个响指,腾地站起来。“就这么定了。我得出去探探情况,顺便了解下各个评委的喜好。”
评委的喜好直接关乎她编故事的大纲。
临出门前,看看那坛子双龙青釉,想着得找个地方藏起来才行,不然带着这么个大家伙走哪都不方便。可是藏哪儿呢?
柒日暖最终还是抱着那坛双龙青釉出门。哎,谁叫这坛子酒堪比她的身价性命呢,出不得半点岔子。
柒日暖凭着记忆七弯八拐重新回到庄子前头。呵,还别说自己住的仓库和这里判若两个世界。这儿闹哄哄一片,跟个菜市场似的。这般一想仓库那房间确实是个好地方,安静,也有助于她编故事不受打搅。
柒日暖发现这些人东一撮西一堆嘘寒问暖聊着八卦。想来每年参赛就那么些人,来得次数多了,估计大伙都混熟了吧。可她是一个都不认识的。
众人看见柒日暖抱着那坛笨重的酒坛子蹒跚走过来。心想,这坛子酒恐怕是熬不到参赛那天了罢,摔了是早晚的事。
众人再次肯定这人是个傻的,完全不足为惧。
忽然一道香风在众人面前飘过,待众人看清,原是一名粉衣少女掩面啜泣地跑了过来。那少女边哭边频频回头看。
好巧不巧和正吃力抱着酒坛子过来的柒日暖撞了个正着。
众人齐齐叫了声:“哎呀。”
柒日暖原就抱得手臂发麻,被这么突如其来一幢,根本站都站不稳,整个人直直往下倒去。
众人心想:果然要摔碎了,具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无人上前帮忙。
可他们不知道在柒日暖心里已经把这坛子酒摆在了第一位。就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只见她牢牢抱紧酒坛子,微一侧身。
众人只听到“砰”地一声,心脏一紧,瑟缩了一下。
原是那傻丫头牢牢抱住双龙青釉,以背着地发出的肉撞地面声。这一幢可伤得不青呐,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柒日暖疼得龇牙咧嘴,倒抽了数口冷气。心道:后背肯定一大片乌青。好在保住了双龙青釉,遂伸手拍了拍酒坛子。
众人见状,惊掉了下巴。竟有人为了坛子酒连命都可以不要吗。要知道那酒坛子整个重二三十斤呐,那么重的一家伙生生撞在胸口,没撞吐血都是幸运。
柒日暖缓了缓,待胸口不那么生疼了,才慢慢爬起来。却没想到撞她的那丫头竟然叉着腰,杏眼怒瞪地对着她。“你怎么回事?走路都不长眼的吗?”
那少女长得一副小家碧玉,却是个蛮不讲理的性子。明明是她自己不看路撞了人,现下竟然反过来迁怒柒日暖。“姑娘,咱讲讲理好不,明明是你撞过来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本姑娘撞了你。”那少女插着腰,一脸不饶人的娇蛮模样。
“呵,我两只眼都看到了,是你撞了我。”柒日暖索性抱着双龙青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说是就是啊,在场这么多人,谁看到本姑娘撞了她了?”少女环顾一圈,仗着自己是七少的人,料定在场的人不敢得罪七少。
有不明情况的人欲站出来说话,旁边人猛地扯了扯衣袖,小声劝道:“你不晓得骂人的是谁吗?那是七少的贴身丫鬟,最宠爱的那个。”
“七少?谁啊?”
“你个蠢小子,七少都不晓得。见南春酒坊听说过没?”
“见南春!?喔!我知道就是那个万年老二,排在龙泉酒坊后边的见南春。”
“对就是万年老二见南春,那七少就是见南春酒坊的少东家。”
“原来如此。这也太不像话了,一个贴身丫鬟,连个侍妾都算不上就这么蛮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