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的东西。”
千诺伸手接过,捏在指间把玩一阵,“刚好送给他防身用。”
“明天的宴会万事小心,大殿下暗中跟张曼贞的来往频繁了些,估计要出事,保护好自己。”
“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我先回去了。”
……
迎安捧着两套衣裳进来,“小姐,选一套明天晚上穿吧。”
千诺扫了一眼,想也不想的就要点那套她常穿的黑色,话到嘴边又绕了个弯,“就那套藕粉色的吧。”
“谢天谢地,我还以为小姐现在只喜欢黑色的呢,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小姐居然选了其他颜色。”
“……”她穿黑色是因为习惯好吗?!不觉得一身黑穿着超级高贵冷艳吗?!又方便又省事。
迎安欢天喜地的把那套黑色的给收起来,藕粉色的华服架在衣架上,用熏香熏着。
“对了,小姐,这段时间怎么不见陆大人过来?上次见你们还好好的……是不是因为张公子?”
“不是。”千诺否认道。
迎安见她不肯说,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两年时间,也足够改变一个人了。
暮色苍茫,天地被余晖浸染,橘红昏暗。
皇宫里依旧一派忙碌。
乐伶三五成团,在一旁热火朝天的排演明晚的曲目,唯有一方安静,与之格格不入。
“听说你是特聘进来的?”
张晗昱抬眼看向说话的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嗯。”
“你长得真好看。”
张晗昱薄唇微抿,“谢谢。”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明天你是要表演什么?”
“柳琴。”
“哦……”少年也终于反应过来,不是那些人孤立他,而是这人就是这么一个性子。
少年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那我就不打扰你练琴了,我先走了,再会。”
张晗昱颔首,依旧安静坐在一方角落里,拿着手绢擦拭琴身。
这些不在千诺的计划里,是他自己想找个机会,让陛下注意到自己,必要时,也可以进宫当一名乐伶。总之,他不想在千诺身后默默无闻,当个可有可无的人,她想要复仇,没有权势怎么行呢?
他也该自己走出一条路,而不是一味的躲在女人背后求安稳了。
原本以为只要静静的等着,总有天她会发现他的好,现在看来是不行的,这样只会给有心之人钻空子的机会。
翌日。
因着今天是小殿下生辰,所以早朝很早就散了。
宫外陆陆续续停了好几辆马车,宫人也来回走动,不停的忙碌着。
护城河边,杨柳低垂。
千诺倚栏而立,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河,目光平静而悠远。
“你先回去吧,晚上再去找你。”
“那你什么时候去?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千诺睨了一眼陆景中,“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妈,要是不想给你娘和你没出世的孩子招来无妄之灾的话,你尽管邀请我跟你们一道同行。”
“虽然这是宫宴,但也是最好下手的地方,皇宫地形复杂,很容易让他们安排手脚,令你防不胜防。”
“没什么好担心的,要是这么个不入流的手段我都应付不了,那我这稀星阁阁主做的也太窝囊了。”
“那倒也是。”陆景中折下一片树叶,对叠几下,又给扔了,“能早点结束宴会就早点结束,别多逗留。”
“嗯哼,一切都听大人的。”
陆景中失笑,“我看未必,你要事事听我的,你早就成为我陆家少夫人了。”
“这么想娶我啊?”
“你说呢?”
千诺笑弯了眼睛,眼里盛着星光,“大人怕是要失望了。”
“没关系。”陆景中忍不住抬手抚上千诺的眉眼,“总会有希望的。”
千诺嘴角上扬,藏着苦涩,避开了这个话题,“你打算送什么给我小侄子啊?”
陆景中拧眉思索,玩笑道:“不如送他一个姑姑?”
“这怎么能算是礼物?你对我小侄子也太不上心了吧?”
“那你晚上及时过来,不然可就看不到我送什么给你小侄子了。”
“偏不。”千诺傲娇的转过身,往桥的一端走去。
陆景中晚几步跟在她身后,克制了自己想要跟她亲近的念头。
“这样一点也不好,耽误我时间,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还是早点解决了她们吧。”
千诺眉梢挑的老高,压低了声音,“看不出来啊,刑部侍郎居然盼着乱臣贼子谋逆,要是被陛下知道了,那该有多生气,有多伤心啊?”
“那我是管不了这么多,菱王的事,我们会去再查证核实的,你先别着急动她,张曼贞那边我帮你想想办法。”
“那就有劳大人了。”
……
最后一抹暮色被黑夜吞没,灯火渐渐明亮,整个帝都亮如白昼。
明徵女帝特例开了两扇宫门,但是宫门外还是被各家马车给围堵的水泄不通。
偌大的花园里溢满了酒菜香,夜明珠也在各个角落散发着炫目的光晕,丝绸绫罗,垂挂在树梢上。
刘芙静坐在怡和殿的外殿,等着南湘给刘子源穿上新织的衣裳。
“母皇!”
伴随着稚嫩的童音,一个偏瘦弱的身影冲进她怀里。
刘芙堪堪稳住身形,就被眼前的小人晃花了眼,“……你怎么穿成这样?南湘!”
“陛下恕罪。”南湘跪在一边,低垂着头,惶恐道:“小殿下身上这身衣裳是他自己要求的,奴婢拦不住,奴婢有罪,请陛下恕罪。”
刘子源揪了揪冒出来的深绿色羽毛,耷拉着眉眼,“这身衣裳不好看吗?可是这是我最亮的衣裳了。”
“源儿,你是雨回国的小殿下,这种穿着打扮,怎么能拿出去见大臣们呢?”刘芙揉着眉心,有些好笑。
“可是今天晚上要来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不想她找不到我。”
刘芙心下微微讶异吃惊,“你知道她要来?你跟她已经见过了?”
刘子源瞪大了一双眼,“母,母皇,你都知道了?我,我……母皇……”
“你知道了也好,先把身上这身衣裳换了吧,不然她是不会见你的。”
刘子源吓得立马拉着还跪在地上的南湘进了卧房,重新关上一身衣袍。
惠和掩唇温柔浅笑,“奴婢就说陛下多来小殿下这里,小殿下会很高兴的,不过宫里守卫森严,也没听到肖晨说阿诺小姐有在这进出,那阿诺小姐是什么时候跟小殿下认识的呢?”
“朕也不知,不过今晚就能知道这个让源儿这么重视的人是不是她了。”刘芙不得不承认,在知道自己不是刘子源所仰望的那片独属之地时,心里是有失落的情绪的。
“那阿诺小姐会来吗?外面的宴会快开始了。”
“不急,再等等,她是不会不来的。”刘芙非常肯定的说道。
……
“天呐!小姐,你穿这身衣服也太好看了吧?看来我还是要去制衣店多给小姐做几套衣服,平时穿的一身黑,看起来别提多严肃了。”
千诺转了个圈,有些满意的说道:“很严肃?可是我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生人勿近,特地笑的很灿烂的。”
“小姐笑起来很看好,再配上这么一套衣服,别提多秀美了,今晚的风采,小姐怕是会夺去一大半了。”迎安夸起人来毫不留词,说的千诺略微有些心虚。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进到花园里,等千诺乘着马车到达时,宫门外只有寥寥几人。
“都说让小姐快点了,现在宴会说不准都已经开始了。”迎安有些小抱怨,本来可以早点过来的,自家小姐非得拖个时间才慢条斯理的收拾自己,她好无奈。
“急什么,有些人都怕是不想看到我呢,这都开场了,我都还没到场,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怎么会呢?小姐已经两年没回来了,而且那些人大多数都不认识小姐,怎么会不想看到小姐呢?”
“唔,跟你扯这么多也没用,进去吧。”千诺掩唇打了个哈欠,前头有宫仆带路,千诺走的是越发慢了。
刘子源重新换上了一件红色喜庆的衣裳,黑金丝描绘的海棠花极其秀丽华美,纵使才五岁的年龄,却已然看出他未来必定容貌不凡。
眼看宴会就要开场了,还不见师父的身影,刘子源耷拉着脑袋,说不出的失落。
刘芙看着右下方还空着的一个座位,眉头不禁拢起,“惠和,去宫门口看看。”
“是。”
张曼贞在席间与刘芷梦对望,几不可见的对她摇了摇头。
她们可是很早就收到消息千诺会来的事,礼部都特意做了张帖子送去汀兰小筑,她们计划都布置周全妥当,要是千诺今晚不来,那一切可就白忙活了。
席间有人心思各异,大多数却是不受影响,只是有些好奇右边靠前的位置是给谁留的。
惠和走到一半,就看到慢悠悠晃过来的三人。
其中两人表示冤枉,明明是他们在配合千诺的步调啊!
“阿诺小姐。”惠和快步迎了上去,行了一礼。
“是惠和姑姑啊,好久不见了。”千诺微微拱手,回了一礼。
惠和嘴角扬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好久不见,请阿诺小姐跟奴一起进去吧?”
“不用了,惠和姑姑有事就先走吧,告诉陛下我晚些到,这宫里的景致我得好好观赏一番。”
“阿诺小姐说笑了不是?你什么时候想进宫都是可以的,凤君之前送您的宫牌是可以随时进出宫门的,阿诺小姐怕不是忘了?”
“宫牌被我弄丢了。”千诺嘴角的笑意有些恶劣。
“……丢了?!”惠和眉心抽了抽,有气无力道:“皇家御用之物,怎能弄丢了呢?被有心之人捡去,又是一阵麻烦。”
“陛下不是喜欢处理这些麻烦吗?正好,让她有事可做了。”千诺笑里依旧带着几分轻挑之意。
惠和扶额,“是阿诺小姐一直给陛下添堵,哪里是陛下喜欢处理这些事情啊?交给旁人多有不便,几次自己亲自代劳,阿诺小姐不就是想看到陛下忙的不可开交,好跟凤君少些相处的时间吗?”
“她自己主动揽下这些烂摊子,想在哥哥面前树立一个好形象,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哼,我还不想要她多事呢。”
惠和跟她说不通,索性就闭了嘴,跳过了这些话题。
“说起来阿诺小姐也有两年没见过小殿下了吧?”
“……嗯。”千诺停顿两秒,才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难道阿诺小姐就不想知道小殿下近况如何吗?”惠和不信千诺会对小殿下这么冷漠,那可是凤君的孩子。
“知道有什么用?你说这个,不会是你们以为哥哥不在了,源儿没有了依仗,陛下又不疼爱他,所以就苛待了他吧?”千诺眼里冷意迸现。
有段时间确实有几个不长眼的宫仆暗地里欺负小殿下,若不是陛下并未真正对小殿下放任不顾,只怕现在小殿下心理跟身体都要承受很大的折磨呢。
“阿诺小姐放心,我们会尽力保护小殿下不受伤害的,之前有几个恶仆不懂事,已经被陛下处理了,现在在小殿下身边伺候的是南湘,她做事向来周到心细,阿诺小姐不必担心。”
千诺冷哼,幸好她们发现的及时,又处理的干脆,不然她是肯定要再记上一笔账,好从她们身上加倍讨回来的。
磨磨蹭蹭的走着,最终还是到了宴会的场地。
大老远就能感受到的热闹,千诺心里起了一层排斥之意。
惠和引着千诺出现时,席间安静了一阵。
女子梳着朝天髻,累丝珠钗穿在发间,走动间,丽水紫磨金步摇泠泠相扣,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远山青黛眉,额角缀着一点朱砂,眼角飞入一抹红,更衬肌肤如玉。着累珠叠纱粉霞茜裙,藕粉色的宽袖贴在肌肤上,与白银缠丝双扣镯相辅相成,犹白璧无瑕。腰间别着白玉打磨而成的配饰,珠子用银线穿制,垂挂在白玉下,脚踩一双留云短靴,行走间,佩环如铃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