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洗浴间的门猛地被撞开了,我在水里被吓醒了,只见牛小美站在门前,她那张脸,竟然如同奎木狼的脸一般,起了很诡异可怕的变化,那双眼中,原本全是猩红的血丝,渐渐地,从她的双眼眼角到太阳穴的位置,十几根皮下血管鼓了起来,瞳孔不见了,整双眼睛里全部变成了两片浑浊的白色,成了白眼!
她恶狠狠地伸手指着我,那只伸出的手,手背上也长满了许多的卷曲的,黑黑的,黄黄的短毛,那根手指竟然也是一根尖尖的,妖兽一般的长指甲,只听她用嘶哑的,尖锐的声音骂道:“你不是说不会把我一个人丢下吗,现在你怎么说?!”
我吓得呆呆望着一脸狰狞可怖凶相的小美,辩解道:“妹妹你别生气啊,你看,我和你不就只是一墙之隔吗?我没有丢下你走掉啊。”
小美依旧满脸怒容,用一种近乎尖叫的声音道:“说了在一起,就是在一起,隔着一面墙也不行!”说完,整个人向我猛扑了过来,一只鬼枯藤一般的手,插向了我的脸。
浴缸空间小,里面又很滑,我一点避让的地方都没有,危机间只得身子向下一沉,整个脸埋进了水里,说来也怪,我的脸到了水下,小美的手并没有跟着抓下来,在水中我睁着眼往水面上看去,原本开着灯的,明亮的洗浴间,竟然变得黑乎乎的,却不见了小美的身影。
而此时温暖的水下,让我觉得很安全,忽然我发现,我原本身处小小的浴缸里的,这时水下的空间竟然变了,变成一个很大的空间,我的身旁有着暗自脉涌的水流,我躺着的身子,也在水中直立了起来。
我轻轻踩着水,觉得眼前这场景有些熟悉,想了一下,这里竟然是君子峰下米粉洞里那一段淹没的地下暗洞!
因为我在水中看到,水里的顶上和两侧是整块的岩石构成的一个光滑的洞身,而我低头看去,能看到下方的岩石地面上,有道很长很窄的裂缝,而裂缝旁边,有根红色的导引绳顺着洞穴前进的方向曲曲折折的延伸,水里很安静,我同样只能听见我的心跳声和我嘴里吐出来气泡的咕噜声。
我并没有去细想酒店的浴缸是怎么通向君子峰的地下暗河的,相反很自然地沿着水流游了起来,不一会儿,我又来到了那个灌满地洞的暗河的出水口,这一次出水的位置,竟然却又来到了那个君子峰山腹中,地下矿场溶洞之下几百米深处的,那个巨大的地下湖之中,因为我刚钻出水面,就看到湖岸边那熟悉的,一大片发着幽暗荧光的高大的菌林。
好久没来这儿了,不知道我那位好朋友,四耳猕猴长右,它的伤好了没有,想到这儿,我忙向湖边游去,忽然我身前的水中涌来一道巨浪,水面下,一条极为巨大的动物正快速地游了过去,我的眼睛对这个地下洞天的黑暗很是习惯,我竟然看得清清楚楚,水下,从我身前过去的东西,竟然是那条巴山大蛇!
原来这家伙跑到地下湖里来了,难怪朱亥他们攻打地下矿场时,这家伙不见踪影呢,
但见它并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径直游了开去,我呆了一下,又向湖边游了过去,此时我却又看到,远处的水中,一个女子的上半身停留在水面上,远远向我招了招手,定睛看去,竟然是那位被苟炎斩为两段的水妖丽娘,不知怎么她也没死,也在这地下湖里,不过我对她那种能随意变化成别人心中的任何女人的样貌的能力颇有些忌惮,便没有朝她游去,也只向她挥了挥手,便再次向湖边划去。
到了岸边,只见我搭建的那个火塘依旧静静地矗立在大石块上,一只大大的猿猴,背对我坐着,正在烤鱼,它身后,那条长长的如大黄狗的一般的尾巴,兀自轻轻摆来摆去。
不是长右是什么?我兴奋极了,跑跳了过去,一把抓住这家伙,道:“死小子,你还没死啊?!”
长右转过身看着我,四只耳朵忽闪忽闪,机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却开口说了人话,道:“你来啦,有个人等了你好久了。”
我虽是第一次听到这只四耳猕猴说话,心里却也不奇怪,毕竟人家是头异兽,我便问道:“谁在等我?”
长右说话的口气就像个装作大人样的小男孩,却听它说道:“人家就在你住的那间石洞里,你自己去找不就知道了。”说完又自顾自去烤鱼,不再理我。
我站起身来,朝着我曾经在里面休息了不知多少黑暗日子的那个石洞走去,边走边想,会是谁呢?
就这么一点点的路,走着走着,我发现我身边的场景不知为何又变了,头顶上是很明亮天空,虽然布满了云,但阳光却透过云层,满满地将天地映衬得雪亮,我竟然似乎走在一处雪谷之中。
不经意间,天空中开始飘下一片片鹅毛般的大雪,不远处,我看到山腰上,有个山洞。
突然之间,我远远望见山洞前站着一个少女。
那是龙儿!
龙儿满脸幸福的欢笑,向着我飞奔过来,叫道:“我等了你这么久!我知道你会来的。”
话声中龙儿就奔到我身边,张开了双手,我喜出望外,忙伸手将龙儿揽入怀中,不禁喜极而泣,哽咽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没事了,没事了,宝贝,没事了……”
龙儿却没哭,也笑着反过来安慰哭泣的我,道:“嗯嗯,没事了,我们又在一起了。”
我太激动了,一只手没怎么费力就把龙儿给抱举了起来,她的身子依旧那么柔软,那么轻盈,从上面俯着脸看着我,道:“干什么,举高高啊?”
我笑了,道:“我怕放你一下地,你又不见了。”
龙儿笑道:“我又不是胃土雉,不会土遁的,放心吧,你心里有我,我就一直都在呢。”
我也笑道:“我心里当然只有你啊,哪还有地方容得下别人啊。”
龙儿忽然没笑了,平静地看着我,道:“是这样吗?”
我有些慌,忙把龙儿放了下来,道:“是啊,怎么啦,宝贝你怀疑我?”
龙儿嘴角一勾,道:“我倒没有怀疑你,是你的心告诉我的,你的心不会说假话。”
我立刻明白了,急道:“你是说小美吧?你误会了,她本就是个孤儿,现在因为我们的事,她爷爷也死了,我见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怪可怜的,之前又答应过她爷爷帮她找寻亲生父母,所以不得已才把她带在身边,但你放心,她心里怎么想不知道,但我心里,只有你。”
龙儿郑重地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倒不管,但只有一条,我不许你和她在一起。”
我心说原来龙儿是吃醋了,笑道:“现在找到了你,我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放心吧宝贝,我也不去找她的生父了,这件事我托朱亥和杨梓他们去办就是了,从现在开始,我一步也不离开你。”
谁知龙儿却道:“你还是回去吧,不然你会死的。”
我有些奇怪,不知龙儿为什么这么说,想了想还是说道:“宝贝,和你在一起,活着也好,死去也罢,天堂还是地狱,我们都在一起,永不分离。”
龙儿忽然搂紧了我,在我耳边轻声道:“回去吧,我等你。”
我正奇怪,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怎么又说等着我?刚想问,怀里的龙儿却突然凑近了过来,眼柔如月,她的脸和我的脸紧紧贴在了一起,把我脸上的泪珠儿都压碎了。
我的心跳得厉害,脸完全烧了起来,原来,这就是爱情的味道。
这感觉让我如醉如痴,唯一的遗憾是,我开始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那种窒息感越来越明显,我觉得自己快要被闷死了,但我贪恋着这种爱情的幸福,始终不愿移开自己的唇。
猛然间,我发现我的怀里空空如也,龙儿的身子竟然消失了,不知所踪,而我的身子正从天空中向下急速坠落,也许是几万米的高空中,空气太过稀薄,我的嘴虽然没再被堵住,但我依旧喘不过气,这种窒息感让我实在太难受了,我不由地扭动了起来,猛然间我感觉自己口中竟然灌进来一大口水,呛得我哇地一口喷了出来。
我猛地醒了,发现我的脸浸在水里,嘴里咕嘟咕嘟地正喝进去一大口洗澡水,我忙蹬直了脚,头从水中冒了出来,吐干净了嘴里的水,逐渐清醒了过来。
原来我在浴缸里睡着了,人睡着的时候和醒着不一样,醒着的时候我的脚蹬直了,身子自然撑住不会滑到水里,可睡着了的时候,无意中脚打了弯,浴缸里水是满的,人就被水给呛了,那些喝醉了淹死在自家浴缸里的人,和我今天的情形就有些相似。
而之前种种,很遗憾,竟然全是我做的一个梦。
浴缸里水满满的,依旧很温暖,但这一刻,我的心却很失落,只有一阵阵,空落落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