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水路上面的业务并不熟悉,自小便觉得船不都是一个样子的吗?何来古怪一说,付罗见我一脸迷惑,便专门跟我形容了一下那艘怪船的模样。
原来海中的船,民用船大多数都是常见的长条形的船,其中多数为前尖后方,少数为两端均为尖端收缩的枣核型,近些年也有近似圆形的漂浮弱动力异形船只,但那主要是有钱人飘在岸边不远处开party用的,时速极慢,一般很少见。
可就算是从小生长在海边,见过无数船只舰艇的付罗,都从来没见过早上停靠在无名小岛外边的这条船。
那条船就像一只巨大的海蜘蛛,阴森森地匍匐在海面上,两条黑色的,十多米长的充气浮管呈平行状浮在海面上,两条浮管的前中后三个点,以一道诡异的弧形向上延伸,支撑起三个横跨的连接吊架,吊架的下方,吊着一个如同豪华直升机机舱一般的,四面全是由不透明的黑色钢化玻璃和黑色钢铁窗棱所构成吊挂式船舱,从下面,看不到舱里的情况。
山宗所处的这座无名小岛,其位置并没有处在交通航线或是渔民驾船前往渔场的路径上,加之周遭地理环境又极为险恶,乱流、暗礁和突出海面的巨石比比皆是,所以岛上极少有路过的渔船和商务船只,更别说是一艘形状如此怪异的船,而就在之前十几分钟,付罗例行巡查经过此处时,这艘船还没有出现,所以此刻付罗疑心大起,便靠近了想仔细打量。
可就在他刚走到沙滩边向上张望时,那黑色的船舱突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扇侧门。
一个丑恶的,大大的脑袋从舱门处探了出来看了看,紧接着,一个极为魁梧的身躯径直从离地五米多高的机舱门处跳了下来。
那大汉身子虽然巨大,但却极为轻巧,双脚落在沙滩前不算太深的水里,身子只轻轻一晃,不知使的什么妖法,竟然极快地就从乱石浅水处钻了过来,迅速站在了付罗的跟前。
付罗吓了一跳,刚想大叫,却又见那高高悬挂的机舱中,又相继跳下来四个人,其中最后一个,身姿轻盈,体态优美,穿着传统束腰汉服,长发飘散,显见是位女子。
四人落在水面时,均是无声无息。
除了那位女子,另外三个,和之前的大汉一样,身形虽或是膀大腰圆,或是身形猥琐,但统统都是长得极难看,其中一人,甚至有一颗獠牙从嘴角处斜突了出来,脸上的颜色就像是常年躲在下水道里不见阳光的绿苔一般怪异,听他说到这儿,我心想,传说中的青面獠牙,可能就是这般了。
只见四个丑怪之人上了岸,却都极其恭敬地半跪于沙滩之上,静候着落在后面的那位长发女子,显见这女子便是这几个怪人的首领无疑。
只望了那女子一眼,付罗就张大嘴巴呆住了,在他四十多年的生命中,他还从未见过仪态容貌如此出众的女子。
付罗文化程度不高,和我们叙述时比较词穷,但他说这女子容貌时,眼光闪烁,心绪起伏,猜得出,这女子必然非常漂亮,耀眼且夺目,进入他眼中之时,付罗这家伙就好比一个升斗市民,早起买菜,在公园门口遇见苏菲玛索晨练。
这女子虽是落在后面,但步态优雅,从容淡定,轻盈地缓缓走上几步,到了环跪的四个怪人中间停了下来,抬眼向小岛四围望了望,轻叹了一口气,略微抬了抬如花一般柔嫩的小手,口中极其温柔极其动听地冒出一个字:“杀。”
那时候,身在近前的付罗,本是想上前询问的,却被这女子的美艳给慑住了,心魂荡漾手足无措,远处别墅前,好些个山宗的老异人们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不寻常,有的远远站着观察,有的正向这边缓步走来,这女子口中一个:“杀”字出口,就连离得最近的付罗都没反应过来,这个字,从这珠玉一般的人儿口中说出来,是何意义。
然而紧跟着,不声不响单膝跪地的四个怪人却动了,这些人似乎是常年在海上居住,走路的姿势说不出的让人看了不舒服,但每一个,行动都极其迅速,从地上一跃而起,身形极快就从付罗身边掠过,付罗只记得,最后一个从他身边疾冲而过的怪人,只一拳,就是那般普普通通的一拳,没有不可思议的角度,也没有带着破风之声,但付罗却挡不住,那拳头击打在付罗的胸前横膈膜的位置,却像一列飞驰而过的火车撞在了付罗身上一般,付罗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整个身子就从地上横飞了出去,摔在了七八米开外的石滩上。
付罗也是个体术型异人,原先也是东南基地资深的神将来的,这一拳若是普通人挨了,或是普通的信使、佛徒中了,只怕还没落地,身子尚在半空时,就已经呕血身亡了,但好在付罗几十年体术修炼,让他的抗击打能力比常人高出很多,这一拳虽然让他气血翻腾几乎窒息,却没要了他的性命,但他摔在石滩之上,却一时也没法再站起来。
但接下来,他却看到了让他无法相信的一幕:只见四个怪人很快就将另外几名同伴给打倒了,接着,无名小岛之上,别墅之中不断涌出山宗的兄弟们,他们意识到了危急,不断聚拢到别墅前如同广场一般的空地之上,有人大声喝问,怪人却根本不做声,只见他们出手如电,又打翻了几个先行从别墅下天然石洞基地里冲出来的人,旋即又有很多人冲了出来,这些冲出来的异人们有的怒喝,有的沉着出招,然而,纵然是这些各怀绝技,身经百战的老异人,无一例外地,却不断被四个怪人轻松打倒。
先前付罗还以为这些人是不知从何处来的兽人族,或是最坏的情况,是他们不认识的赏金猎人,心想就算这些人厉害,山宗的人毕竟占着人数优势,但接下来的战斗让他惊骇万分,相比前二者,这些人太过妖异,他们的出手根本没法看清,而且惨的是,这几个怪人简直如同嗜血的狂魔,轻松击倒上前的异人不说,甚至其中一个怪人,力量极其巨大,付罗甚至远远看到,有人挨了他一拳,脑袋便不知飞哪儿去了,还有一个人,被四个怪人中那个青面獠牙的怪人双手抓住左臂和右腿,活生生地给撕成了两半,身体里的血顿时如同喷雾一般瞬间喷了出来,染红了一大块沙滩。
逐渐地,空地上的喝骂声没了,剩下的只有暂时未死的人的惨哼和呻吟,以及被敌人抓住的人,临死前绝望的惨叫,这些让人心惊胆战的声音,混杂在不断吹拂着小岛的,越来越冽的海风声中,直让人心胆俱寒。
而付罗这时才注意到,那个为首的美人儿,此刻却全然置身事外,不知何时转身走到了海边,轻轻撩起薄如蝉翼的纱裙下摆,一只脚踩在岸上,露出另一只美玉般洁白的脚,轻巧地在海水中拨弄。
那场景,如同一位下凡的仙子,凌波逐浪而来,因贪恋人间美景,在海边略做休息,且正悠闲地戏弄水中的鱼儿,付罗又看呆了,眼前这人儿,全然没有一丝人间烟火气色,如同画中人一般,一时间,付罗都听不到身后不断传来的,那一声声如同来自地狱的惨呼了。
可这惬意这不过迷乱了付罗几秒钟,他便回过神来,回头看空地处已然是尸横遍野,心中大痛,怒气填胸,眼见这奇女子离得近,而那四个异能和武艺极高的怪人离得远,心一横,便挣扎着爬起身来,想要擒住这女子,命她停止手下人残暴的行为。
可他刚一起身,那女子便感觉到了,随即转过身子,只看了他一眼。
而就是这一眼,却似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了付罗的身子,将好不容易站起身来的他,再次击倒在地。
那女子的眼睛实在太邪门了。
付罗回忆这一时刻时说,那女子的眼中并无任何诱惑之意,也不像寻常美人那般迷人,但那女子的眼光投射过来时,他清楚地看到,那女子的每一只眸子里,竟然各有着两个瞳孔!
那女子的眼光触到了付罗的身上时,付罗明显地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被突然抽走了,自己根本没办法喘气,同时,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全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挤压到了一起。
这些都是真实的感觉,并不是青春期的少年遇到初恋的女孩时那种心慌气喘。
而那女子的确是只用眼光,就击倒了一个异人族久经沙场的神将!
瞳术?!听到这儿,我不由想到这个传说中东瀛最强的忍术。
双瞳之人世间本就极少,历史上有着重瞳双眼的人,无非就是颜回、项羽、王莽、李煜等为数不多的一些,古代相书上说,重瞳是大吉瑞相,拥有者往往极为尊贵,为几种帝王异相之一,但拥有双瞳的人,虽然大富贵,却往往命短。
但我看着身旁的大海,突然想到,我国自古还有一种传说,说是在南海,有一种生物名为:鲛人,又名泉客,是传说中鱼尾人身的神秘生物,也就是美人鱼,据传说,鲛人身上的油燃点极低,且一滴就可以燃烧数日,民间盛传秦始皇陵中就有用鲛人油做燃料的长明灯。
传说中,鲛人善纺织,能制出入水不湿的龙绡,而在鲛人之中,容貌极好,且有着双瞳的鲛人,则不仅是鲛人中的帝王,更是海中的妖后,而且,这妖后只要滴泪,便能落地成珠。
李商隐的《锦瑟》中,就有一句:沧海月明珠有泪,鲛人的传说便是其出处!
这个不知从海里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美女,难道就是那,传说中的,海中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