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俞一个人站在演武场中,很大,兵器齐全,各种桩木石磨也不少,但看得出来,这宜春宫根本没人练武。
冼俞摇了摇头,看来公子扶苏是完全不想学武道,不过自己也就应付差事,只要不跟扶苏产生冲突,那就万事大吉,混日子而已。
一个人呆着无聊,冼俞突然想到很久没练剑了,自己这出征一年半的时间都没碰过剑,要是被老师盖聂知道,肯定少不了一番说教。
想到盖聂,冼俞也是心中一叹,最近听说他身体大不如前,已经许久没出现了,看来得找个时间去看看师傅。
冼俞轻松舞了一个剑花,开始瞬间出剑,如狂风暴雨,剑势恢宏,经过军中洗礼,冼俞的剑法越发大开大合,但却迅猛如闪电,片刻整个演武场都被剑影笼罩,无坚不摧。
公子扶苏进来的时候,刚好见到冼俞剑势已冲到最巅峰,只见冼俞最后猛的向地上石磨砍去,一声爆响,石磨竟应声而断!
扶苏完全看傻了眼,这人力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恐怖如斯!
“叮当!”
冼俞手中的剑断裂,掉落在地上,冼俞可惜的摇了摇头,还不是百炼神兵,根本就承受不了自己二流武将的力道。
扶苏收起震惊的表情,淡然的走到冼俞面前,“蒙大夫,今天要教我什么?”
但扶苏眼底深藏一丝羡慕,再怎么成熟也是一个孩子,看到如此超人的实力,也忍不住产生向往之心。
冼俞暗笑一声,也不拆穿,再怎么说这个时代,扶苏可是他以后富贵的来源,何苦得罪他。
“不知公子可有武道基础?”
冼俞准备先摸一下底,才好定下教学计划,扶苏可以糊弄,但赢王政可不会饶过他。
“每年有宫廷武将帮我推筋活络,然后药浴,但我武道却从未接触过。”
“嗯,那就得从基础开始,那公子知道什么是武道吗!?”
“武道?武道不就是强身健体吗?难道还如我孔家学说一样,旷古烁今,古往今来成一家之言,传百世风流?”
扶苏一脸的戏谑,一介武夫,虽然有些实力,但安敢称道?
冼俞一看就知道扶苏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要是以前冼俞也无所谓,但经过灭赵之战,冼俞不管承不承认,他都已经深深烙上了将门的印记。
这种心底的认可,让冼俞越发要扶苏认识到,武道也是一个经世大道,武者将门之根基,岂能被未来君主视为儿戏?
“公子,恕臣不敢苟同,武道乃将门之基,亦是一门大学问,为何将门比学武道,请容臣一一道来。”
“讲!”扶苏见冼俞如此郑重,从小耳濡目染的孔家文化,君王之道,都让他挺直腰板,洗耳恭听起来。
“武道,是以武修行,追求真理的途径。在上古时代,人族先辈尚无文字书籍,还在与猛兽斗争,以求存活,人无利爪,亦无恐怖身形,如何立足?
唯有武道,人族先辈学百兽所长,兽形动作,皆汇聚成煌煌武道,使人族立足天地之间,今日终成人道洪流,为万物之灵长!
而经过历史变迁,武道精神也包含诸多要素体系思想,诸如“天人合一”、“以德服人”、“以人为本”、“刚健有为”、“贵和尚中”等。
而在百年前,我大赢在商君变法后喊出“强国强种”的口号,提倡“尚武精神”,“尚武”是对武道的崇尚。
何为尚武,大则国家争万世大业,小则个人求真,生死、是非、成败、荣辱,其实就一个字‘我’,见人心、见天地、见众生,恰成对比和互补,一个向内,一个向外,这也颇为契合孔家圣人所言,齐家治国平天下,从小我完成大国富强理论的统一。
人自古以来,即是人心易变,时间是一种考验,天地沧桑,众生浮沉,外界为变,内心恒常。
但无论外界如何,想明白“我”这个终极命题,把握住内心,才能立住脚跟。而武道就是探寻真我的一种途径,呼吸,步伐,心跳,都是武道修行慢慢找寻真我的手段。
这就与圣人所言,腹有诗书气自华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一文一武,两个途径而已。
武道修为,一为外在武技招式,内为真气吐纳,外面纵横捭阖,内得“一”以定。内外贯通,两者合体,才可知人体宝藏,明目清心,与自然相互交融,是为天人合一,无上大道。
武道最高境界就是感悟宇宙苍生,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自有生生不息之气、生生不息之意、生生不息之念。
武道的目标是自我教化,习武者追求不断的自我充实和提升,在精神上最大程度地放松自我,变得更加自由。
武道为船,文道为舵,相辅相成,才为煌煌大势,今我大赢,将门开疆扩土,文臣治国有度,这才是我大赢一统天下的根基。
所以,公子现在还觉得武道不过如此,是为小道吗!?”
冼俞口中根本不停,理论抛出一堆又一堆,把扶苏震得哑口无言。
“说的真好!”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鼓掌声,冼俞一看,是个十几岁的小太监,不由一愣,这个小太监有点胆色,竟然敢在这时候夸赞自己。
扶苏果然回头看向小太监,“怎么,高要,你也觉得蒙大夫讲的很好!?”
小太监正是高要,两年来作为扶苏的伴读太监,机灵聪明,又懂得揣摩扶苏的心思,很是得扶苏的喜爱,就叫孔家博士也觉得高要是个苗子,可惜学的再好,也只是一个太监。
高要知道不会恶了扶苏,他了解扶苏,只要是有才之人,某一方面折服了他,他都会敬重待之,所以高要压根不担心,夸赞冼俞会让扶苏不开心。
“公子,我也觉得蒙大夫讲的极好,这就跟小人只有身体好,才能更好的服侍公子一样。一文一武,相辅相成,才是正确的前进道路。
既然一个国家需要武将守卫疆土,文臣负责教化,这就说明文道武道,都是人类大道。
小人我也说不出大道理,反正小人觉得蒙大夫说的很有道理。”
高要把话说完,又是给冼俞点了一个赞。
“公子,你这伴读小太监还挺有想法,果然不愧为公子的伴读,公子身边都是贤人啊!”
冼俞趁此机会捧了一下扶苏,又暗自比喻自己也是贤人,一箭双雕。
“好了,蒙大夫,我承认是我小看了武道,那就请蒙大夫不吝赐教,真心教我武道!”
扶苏恭敬地作揖行礼,既然冼俞是个有本事的人,我又何必枉做小人,不如大方认错,专心学习。
冼俞躲过扶苏的大礼,“公子切莫折煞我,只要公子愿学,毅自当倾囊相授!”
扶苏郑重点头,正要请冼俞传授武道,冼俞突然说道,“公子,既然你这伴读如此机灵不如和公子一起作伴学武如何?”
扶苏讶然,“高要学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