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小谭氏鼓起勇气请求林霜。
林霜面无表情的道：“三太太要说的话，不妨让四少爷一起听。”
小谭氏面露为难：“这……”
林霜不着急，语气悠悠的道：“我与四少爷是兄妹，我不希望我俩的感情因你而产生裂痕。三太太做过什么，还是你自己当面解释比较好。”
兴安伯府的其他女眷都安静下来，奇怪的看向小谭氏。
四少爷已经从沈钰那里听说了一些内情，本来是不相信的，现在看小谭氏的态度，他心里一凉。
“岳母，难道真是你……”
小谭氏左右看看，叹了口气道：“我们去里面说话。”
她将林霜和孙钧领到内室，让丫头在外头守着。等进了房，小谭氏双膝一软，就要在林霜面前跪下。
林霜眉头一皱，侧身躲到孙钧身后。
孙钧连忙接住小谭氏的双臂，惊道：“岳母，您这是做什么？”
小谭氏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过女婿，只得顺着他的力道坐到椅子上，抽出手帕压了压眼角道：“如今兴安伯府大厦将倾，我想求夫人放过我女儿。”
“求妞妞放过宝儿？这话怎么说？”孙家惊讶的问。
“当年是我想要撮合你和宝儿，对夫人多有得罪，一切都是我的错，望夫人不要迁怒宝儿。”
孙钧道：“岳母，妞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她不会对宝儿不利的。”
小谭氏抬起泪眼，看着女婿有些失望道：“我是求长兴侯夫人，你能代表她说话吗？也不知道你是真善良还是搞不清状况，难怪宝儿对你失望之极。”
孙钧一愣：“宝儿对我失望？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她为什么对我失望？”
小谭氏道：“女婿呀，你对别的女人这么温柔体贴，怎么就不能对自己妻子更好一些呢？”
孙钧道：“宝儿现在得了产后抑郁症，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就算我什么都顺着她，她也是不满意。”
小谭氏：“那是你没有用心，她情绪不好，你敷衍她，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林霜看不下去了，轻声笑道：“既然你们要处理家事，那我在这里不太方便，要不我去外面等？”
孙钧焦头烂额，连忙拦住她道：“妞妞，多谢你带我进来，不过你是不是有别的事情要说？”
林霜道：“这得问三太太，三太太可有话要对我说？”
小谭氏眼神闪烁，看得出来心里正经历着天人大战，她知道林霜带孙钧来的目的，但她还抱着万一的侥幸，希望林霜没有证据，不能把雇杀手的事情推到她的头上。她又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出面，而代理人已死，林霜肯定抓不到她的把柄，不能把那事硬赖到她头上。
“我，我就是想请夫人，看在我们是亲戚的份上，请长兴侯爷高抬贵手，救救伯府吧！”
林霜见她冥顽不灵，反而轻松了许多，如此一来，她就不必有任何的顾虑了。
小谭氏想的没有错，雇杀手的事情林霜确实没有证据，不过只要是她做的，就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现在时间有限，林霜来不及把所有的线索整合到一起。
但她忽略了一件事情，现在不是在刑部大堂，不必做到人证物证俱全才能给她定死罪。
林霜就是能把这个罪名硬扣回她的头上。
“这么说起来，三太太要求我的事情还挺多呢。”林霜勾了勾嘴角道，“求我放过四嫂嫂，求我家侯爷救伯府，三太太不为自己求一求吗？”
小谭氏呼吸一窒。
孙家直起身道：“妞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钰表弟说的事情是真的？”
林霜道：“四少爷，既然三太太忘了一些事情，那我就帮她记起来，今天我约你来这里，就是要当面把事情说清楚，以免以后听到什么传言，让你产生误会，等四嫂嫂病好以后，你也好跟她解释，我对三太太所做的一切，与她无关。”
小谭氏紧张道：“你，你要做什么？你不可诬陷我，我什么都没做过！”
林霜问：“当年我去南京的时候……”
“不不，那不是我做的！”
“你没有雇凶杀我？”林霜问。
孙钧：“！”
“没有！不是我！”
“过了这么多年，我的确不能保证那几个绑匪还认得出三太太，但你给的银票，却能根据票号查到经手人……”
“岳母，你，你雇凶杀妞妞？为，为什么？”
三太太瞪大眼睛，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提不起那一口气，憋得她脸色发青。
林霜看出来了，三太太虽然胆大，但并不精于狡辩。而且六年前她应该是第一次雇凶杀人，经验不足，以为杀一个小丫头易如反掌，所以并没有制订什么严密的计划，整个雇凶过程都可能留下把柄。现在林霜稍微吓唬她一下，她便应对不来。
“您以为我没有证据，找你对质也没有用，碍于面子，不会再对人提起？一般的小娘子，被绑架确实不敢张扬，如果是以前的我，只能忍气吞声，庆幸自己命大，逃过一劫。可我现在是长兴侯夫人！”
林霜猛的提高声音，伸手指着她，眼露凶光道：“你还敢雇杀手在我回家的路上埋炸弹炸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找死吗？”
三太太被她吼得紧贴着椅子往后退，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湿了，居然紧张到忘了反驳。
孙钧只觉得天雷滚滚，他又惊又怒，没想到平日和蔼可亲的岳母，竟然敢雇凶杀人！别说她一个女人心这么狠辣，就算是大多数男人也做不到吧？
更何况林霜还为了成全她的女儿，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她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岳母，妞妞说的是真的？真是你雇凶？京郊的炸弹，真是你雇人埋的？”
“不！不是！不是我！长兴侯夫人，你不能冤枉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三太太似乎突然恢复神智，连忙否认。
林霜鄙夷的睨着她：“证据自然是有的，雇那些江湖杀手、养一个庄子，可不是一笔小开支，等侯爷将兴安伯府的账目查清楚，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小谭氏哆嗦道：“你要对伯府做什么？”
林霜道：“伯府的问题自有锦衣卫查清楚，三太太三番五次雇凶杀我，这笔帐，我想自己讨回来。”
小谭氏：“你没有证据，你治不了我的罪！”
林霜冷笑：“我看您还没搞清楚状况，我既然亲自来讨债，哪管你认不认！”
小谭氏转向孙钧：“好女婿，你听听她这是什么道理！”
林霜道：“长兴侯府的人从不讲道理，三太太既然讲道理，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与你有什么过节，你非至我于死地不可！”
小谭氏的目光在林霜和孙钧之间来回转，林霜倒是挺平静的，孙钧的样子比林霜更激动愤怒，甚至带着浓浓的失望。
林霜虽然没有那拿出确实的证据来，但她敢当面对质，小谭氏又是这个反应，他已经下意识的相信林霜了。
小谭氏孤立无援，突然发现自己像被蜘蛛网粘住的飞虫，在两人目光的压力下，连呼吸都困难。
是了，现在整个兴安伯府都保不住了，她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林霜要找她算帐，哪需要什么证据？
小谭氏悲从心来，颓然的瘫在椅子上。
孙钧问：“岳母，您说实话吧，妞妞为我和宝儿做了这么多，您为何还要与她过不去？”
“我是宝儿的母亲，我只是在做任何母亲都会做的事情。如果她不死，宝儿永远会背负第三者的名声，你心里永远还有一个亏欠的前妻！这个理由，你满意了吧！”小谭氏崩溃喊道。
“可是我和宝儿已经成婚，孩子都有了，妞妞也已经嫁人，我们大家得到了幸福，已经彼此谅解了，你为何还要继续作恶？这也是一个母亲该做的事吗？”孙钧难以接受她的说法。
“彼此谅解？那是因为你不关心宝儿，你可知道宝儿整日以泪洗面，甚至有轻生的念头？宝儿跟我说，你因为亏欠她，对宝儿不冷不热，连孩子都不多看一眼！宝儿那孩子天性善良，她也一直觉得对不起她，每天都受着良心的谴责，恨不得把自己的命还给她！现在你们日子过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她！”
孙钧气的在房间里团团转，大声反驳道：“宝儿现在是有病，她的话你怎么能相信，她生孩子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小谭氏指着林霜：“她说宝儿有病，你便相信，天下那么多大夫，谁听说过什么产后抑郁症？”
“我问过钰表弟，他说的确有这种病症的记载，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宝儿的变化我最清楚，她的确是产后才出现这种症状，而且昨夜我们谈到半夜，把误会都解开了。岳母，这次真的是你错怪妞妞了。”
林霜冷冷的道：“四少爷，既然你已经知道三太太与我的恩怨，兴安伯府的案子，你该知道侯爷不会心慈手软的，我可没有因为对四嫂嫂有什么意见就从中作梗。”
小谭氏：“女婿……”
孙钧紧咬后槽牙，半晌才道：“妞妞，你先走吧，我是张家的女婿，不管怎么样，兴安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总不能袖手旁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