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花雨之中,女子睁开潋滟的眸子,恍若星辰,清澈的眸底倒映出世间最美的颜色。
几只鸟儿衔着花瓣飞来,花瓣抛落女子身上,花瓣在空中飞舞,每一瓣都透着欢愉的身姿,连带着女子也开心起来。
玉夭起身,在漫天的花雨中飞舞,桃色的花瓣随着白色的裙摆翻飞,手腕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偶有几声鸟鸣与之应和。
山涧之中,溪水潺潺,脆铃阵阵。
艳阳西斜,星辰初上。
玉夭躺在桃树之下,天空中的星辰闪耀,她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在明亮的月光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霜露吸入鼻尖,伴随着馥郁的花香。
月色朦胧,人也朦胧。
清晨的第一颗露珠低落在女子娇俏的鼻尖,溅起金色的光辉。
玉夭睁开眼,眸中隐隐有光,她撑起身子,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上的白衣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微秀美微蹙。
玉夭食指相接放于胸前,嘴唇微动,再睁开眼时,那身脏衣服依然还在身上。
玉夭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不明白自己方才动作的意思,脑中空无一片,唯一闪现的,是昨日在桃色花雨中飞舞的欢快模样,以及那阵阵铃铛脆响。
抬起手,铃铛仍在。
右手下意识的摩挲着左手腕上的铃铛环,不平整的触感,隐有熟悉之感。
“浮生铃。”玉夭下意识的叫出这三个字。
浮生铃似感受到主人的召唤,发出脆响。
“很好听的名字。”
浮生铃摇得更欢了,像一只摇着尾巴期待摸头的狗崽子,玉夭抚上浮生铃的铃身,铃响渐渐平息。
玉夭环顾四周,桃色芳华,细小的露珠粘在花瓣上,调皮的滚落,细碎的光辉中坠落一地金光。
“咕咕~”肚子发出与这周遭静美不和的声响。
一种空无的感觉油然而生。
四下里,枝头的鸟儿摇动小脑袋,花瓣抖落,鸟儿立时从花雨中飞过,叼起其中一瓣玩耍。
“啾啾~”好吃~
她竟听懂那只鸟儿的话。
鸟儿在说,花瓣好吃。
玉夭伸手摘取花瓣,如玉的纤细手指中通着粉色,与枝头的花瓣争夺这春日的一抹艳色。
花瓣终是争不过她,已经被她放入嘴中,秀气的眉头微微一蹙,“不好吃呀!”
鸟儿也会骗人呢。
“啾啾~”好吃~
在天空飞跃的鸟儿又叼起花瓣,吞进小小的肚子里。
鸟儿落在距离玉夭不远的枝头,偏着头抖着翅膀看她,两相对望。
玉夭的身上有一股魔力,鸟儿想要亲近她又有些惧怕她,为了表示对她的喜爱,鸟儿把自己最喜欢的食物都分享给玉夭,只是玉夭似乎不喜欢。
“啾啾~”好吃~
鸟儿偏头,一双眼中满满的不解,那么好吃,仙女为什么不吃?
玉夭行走几步,到了鸟儿的树下,伸手摘下一瓣花瓣,放入嘴中,依旧是原来的味道。
算不得好吃,也算不得难吃。
“不好吃。”
“啾啾~”不好吃吗?
鸟儿惊奇的飞到玉夭身边,围绕着她转圈。
“你叫什么名字?”
“啾啾~”云,我叫云,天上的云。
玉夭伸出手,鸟儿落在她的手背上,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她。
“啾啾~”你是谁?
“不知道。”玉夭有些低落,她的记忆里,只有昨日的,再往前便没有了。
“但我知道,我的名字叫玉夭,它叫浮生。”
玉夭抬起左手,浮生铃听见主人的召唤,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云记得,昨日它就听到过这铃声,好亲切。
“我以后就叫你阿云吧。”玉夭轻扶阿云的小脑袋,阿云亲昵的蹭着玉夭的手。
阿云的陪伴,玉夭不觉孤单,同陪伴她的,还有阿云的伙伴。
欢声笑语,时光静流。
日复一日,桃花谢了,长出一颗颗绿油油的果实,再到果实成熟,丝丝粉红点缀在果实尖上,分外妖娆。
时日久了,玉夭发现,即便是自己不吃东西也不会像阿云说的那样死掉,只是肚子里多了一种空无的感觉。
但与其吃些花瓣,玉夭更喜欢喝几滴草尖的露水。
时光静如流水。
“阿云,你也要走了吗?”阿云轻轻啄着玉夭的手指,陈述自己的不舍。
春至夏去秋来冬临,花开花落草枯鸟散,自然万物都无法摆脱时间的轨迹。
阿云也要离开。
“阿云,两年后,我们相约于此,你会来吗?”
阿云依旧懵懂的抖动小脑袋,它只是一只翠绿的鸟儿,茫茫人世的一个生灵,摆脱不了自然的束缚。
“啾啾~”我每年都来这里等你。
阿云又在玉夭的手上轻啄几下,恋恋不舍的飞走了。
玉夭目送阿云离开,她也要离开这里了。
最后看了眼满地昏黄落叶的桃林,玉夭不再回头。
……
渝州城,把守城门的士兵挨个检查出入的行人。
连日的行走,玉夭的一身白衣已经变了颜色,小脸上布满灰尘,士兵看到她,直接将她推开。
“哪来的乞丐,一边去。”语气中颇为嫌恶。
玉夭被推倒在地,没有起身,她只是疑惑的看着来去的行人。
渝州城,南国最富庶的城池之一,仅次于南都(南国帝都),居住在渝州城内都是非富即贵之人。这样富饶的城池,进入便是一种殊荣,为了这一份殊荣,有人愿意花一两银子进去,商人和文人最多。
玉夭不识银两,却知此物是进入城门的关键,她应该去找那个东西,有了那个东西,她就可以进去了。
玉夭在地上坐了很久,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走过来,扶起她,“小姑娘,快起来。”
老人一撅一拐的将她拉得离城门远些,才道:“我们这些乞丐进城做什么,就在这城门口就行。”
“乞丐?”
玉夭略有疑惑,但只是片刻,她的脑海便会意了乞丐这一称呼。
她就是这样,一些不识得的东西,见了,便知了。
眼前的老人,她见了,便知了。
瘸子爷爷,是她的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