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谷回到住的地方——学校附近的出租屋,又没有看到郑惠惠的身影。梁谷拿起手机,不断拨打郑惠惠的电话,但一直都没有人接听。梁谷的心里开始变得不爽快起来。他把手机向沙发上一扔,转身去了浴室。
梁谷洗完澡,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刮着胡子。他看着自己的脸。窄下颚,大眼睛,高鼻梁。梁谷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作为校篮球队的主力,又长着这样一张脸,梁谷的追求者众多。但他很喜欢郑惠惠,即使在面对其他女性的追求出现微微的心动时,他也一直坚守着自己和郑惠惠的爱情,一次也没有逾越。梁谷觉得和郑惠惠在一起很惬意。这种惬意吸引着他,让他有一直和郑惠惠生活下去的念头。梁谷刮完胡子,脑海里出现了郑惠惠的笑脸。郑惠惠是标准的鹅蛋脸,小嘴大眼,笑起来脸颊上两个甜甜的酒窝。梁谷喃喃自语,“看着郑惠惠的脸,我还是很满足的。”他在脑子里又比较了一下最近狂追他的奚娇的脸,觉得还是郑惠惠的脸更吸引自己。虽然一般人会觉得奚娇更漂亮。梁谷想,人和人之间的吸引力,还真是一个奇妙的存在。即便奚娇更漂亮,自己还是更喜欢郑惠惠。郑惠惠的脸看在自己眼里十分舒服,个性也非常合自己心意。她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自己每次用手轻抚她的酒窝,都有一种奇妙的幸福感。还有郑惠惠那头厚厚的黑色长发,抚摸它的时候自己也很快乐。至少在目前,自己没有换女朋友的打算。梁谷想着,下次拒绝奚娇的时候,自己要更干脆一些。要是伤到郑惠惠的心就不好了。
想到这些,梁谷的心中又出现了一丝闷痛。在篮球队队友眼里关系特别好让人羡慕的他们,最近的关系却出现了一些问题。
以前,郑惠惠跟梁谷几乎都是一起行动。他们是同班同学,每天一起上课,吃饭。课余,只有在梁谷看烧脑电影、跟朋友一起打游戏或郑惠惠跟朋友一起出去玩,或者必须独自做事的时候两人会分开。大部分时间两人都是在一起的。可是从半个月前开始,郑惠惠经常说要去找朋友,课也不上,住的地方也不回。梁谷问她,她总是笑着说跟新认识的朋友在一起。之前梁谷就没有多问。在梁谷的内心深处,他是深信着郑惠惠的。他认为即使某天郑惠惠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也会首先告诉他,而不是瞒着他跟别人交往。
可是,现在梁谷觉得必须问个清楚了。于是,他决定今天先不睡,等着郑惠惠回来,跟她问个清楚。梁谷迫切地想知道,郑惠惠最近新认识的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在一起到底是做些什么。
梁谷躺倒在沙发上,双手枕在头下,想着最近的事情。梁谷觉得他一直以来对郑惠惠的信心产生了动摇。
脑子里胡乱想着跟郑惠惠的事,梁谷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梁谷一觉醒来,已是晚上九点多。他在屋子里看了一圈,郑惠惠仍然没有回家。梁谷又拨打郑惠惠的电话,多次后还是无人接听。梁谷胸中的闷痛开始转化为怒气。他在屋子里踱起步来。
踱了会儿步,梁谷觉得心里还是难受,干脆躺倒在沙发上,举起手机打起了游戏。这一等,就是半宿。郑惠惠回来时,已是凌晨三点多。
郑惠惠一走进客厅,就看到了半躺在沙发上看着手机的梁谷,惊讶地说道,“你还没有睡啊?”
“睡不着,想等你回来。”虽然梁谷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声音听起来还是气鼓鼓的。因为生气,他仍然盯着手机,没有看他想了好久的郑惠惠。
“别生气嘛。”郑惠惠坐到了沙发上,弯腰看着他的脸,“我就是去见朋友了。还是女性朋友。”
“我又没有见过,谁知道是男的女的。”梁谷终于放下手机看着郑惠惠的脸,但声音仍然很不满,“今天我要问清楚,你那个新认识的朋友到底是谁?干什么的?你每天跟他腻在一起做些什么?”
“哈哈哈哈哈。”郑惠惠仿佛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似的大笑了,“那我现在就依次回答你的问题。我新认识的朋友是一个女性。她说她也在念大学。至于每天干什么?”郑惠惠脸上漂亮的小酒窝浮现出来,“逛逛街,喝杯咖啡,吃点好吃的东西,偶尔去去游乐场,等等。”郑惠惠给等等两个字加上了重音,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反正跟我和兰丽她们在一起玩的内容也差不多。”说到这里,郑惠惠的脸上出现了极其困惑的神情,“可是很奇怪,虽然事情差不多,但跟她一起却让我有一种上瘾般的乐趣。就像淋了冻雨后泡温泉一样麻酥酥的,无论内心还是身体,都很舒适。”
梁谷一下坐起,惊奇地说,“怎么听起来你这个新朋友好像很奇怪?她不会是给你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吧?”梁谷蹙眉,“惠惠,你先不要一个人去见她了。下次你带上我,我们一起去见她。我要看看,她是怎么让你觉得跟她交往像上瘾一样。”梁谷心下暗想,那个女的肯定有鬼。怕是偷偷给惠惠吃的东西里掺了毒品,才害得惠惠这样。等我把事情搞清楚了,就带着惠惠去报警,去医院。不,不能那时再去医院。
梁谷握紧郑惠惠的手,说,“惠惠,你今天先好好睡一觉。明早跟我去趟医院。不要自己一个人又跑了,知道吗?”
郑惠惠乐不可支,“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她人很好,肯定不会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等你有空了,我带你见见她就是了。不过,我不是很希望你见到她。”
“怎么了?怕我知道对方是个男的?还是她就是男扮女装?”梁谷又疑惑起来。
“因为她是个大美女呀。”郑惠惠撅着嘴,“我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她好漂亮好有趣,和她在一起太有意思了。要是你见到她喜欢上她了怎么办?”
“我本来就在这个世界上行走,就会见到各种各样的人。里面肯定也会有很多美女才女。要是连这个都不放心,两个人在一起也太累了。难道要把对方锁起来吗?”
“是是是。”郑惠惠双手握着梁谷的右手,一点头,“你说得对。那就等你打完校际赛就见吧。也好让你放心。”
“不用等。就明天。明天你带我一起去见她。”
“明天再说。”
“不能明天再说,就这么说定了。”梁谷捏了捏郑惠惠的手,“说定了,啊。”
“那好吧。”郑惠惠笑了,“明天带你见她。”
“你到底是在哪里遇到她的?”梁谷对这个新朋友越发好奇起来。
“就是那个我喜欢一个人散步的地方。那个郊区的双花公园。”
“那么偏僻的地方,你一个人少去。”嘱咐完这句后,梁谷又说,“你快去洗漱睡觉吧。时间都这么晚了。”
“好的,你先睡吧。我会注意不发出大的声音,不吵到你。”郑惠惠站起身说道。
“那我先去睡了。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梁谷边从沙发上起身边连打好几个呵欠。
梁谷这一觉睡得很好。他醒来时,天已大亮。但他这天没课,所以他慢慢地起床,并不慌。可是,当他在房子里看了一圈后,心情陡地变差了。郑惠惠在客厅桌子上给他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跟朋友去玩了。早餐在餐桌上。”
梁谷试着打了郑惠惠的手机,和昨天一样,无人接听。
梁谷气得差点把手里捏紧的手机摔出去。但他控制住了。梁谷转身去了学校,找到了几个朋友,一起去网吧打游戏。
这天,梁谷和朋友一起玩得很痛快。他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吃完饭回到住的地方。
刚进门,梁谷就惊喜地发现郑惠惠已经回来了。他没来得及换上拖鞋,脱鞋后光着脚就跑到了客厅中央,看到了正站在沙发前的郑惠惠。
郑惠惠看着梁谷的神情让梁谷很困惑。梁谷觉得面前这个人没有郑惠惠以前的感觉,仿佛连气息都变化了。
梁谷试图缓和下气氛。于是他走上前、伸出手,打算轻抚郑惠惠的头发。这是第一次,郑惠惠一个偏头加一个后退,坚决地拒绝了。梁谷一下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郑惠惠用冷淡的语气开口了,“我们分手吧。”
梁谷茫然地转头,看到沙发旁放着郑惠惠的行李箱。
“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就等告诉你。本来就打个电话也行。但我们在一起两年多,我想,还是由我亲口告诉你的好。这样可以断了你的念头。要是你误以为我是在赌气或者别的什么就不好了。”郑惠惠说得很认真,语气不容商量。
稍倾,梁谷才艰难地说道,“为什么要分手?果然还是因为你那个朋友吧?他真的是女的吗?”
郑惠惠冷笑一声。这个冷笑怪异极了。这是梁谷从来没有在她脸上见过的表情。梁谷一下心里有些发毛。
郑惠惠边说边走向行李箱,“跟她没有关系。”
“那是为什么?”梁谷反问,“为什么好好的你要跟我分手?”
“很简单。我不再喜欢你,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了。”郑惠惠拎起行李箱走向门口,“我走了。今后你不要再找我。我也不想见到你。”说完,她转过身,对着梁谷一笑,“你可以去找奚娇。她无疑是个美女,又喜欢你。”
“你知道我跟奚娇没有什么。”梁谷还在一种难以接受的震惊无措中没有清醒过来。
“那不关我的事了。拜拜。”郑惠惠说完就朝着房门走去。梁谷盯着她的背影,觉得她那乌黑的长发似乎变薄了许多。
梁谷冲上去,从后面紧紧抱住郑惠惠,下巴枕在郑惠惠的头顶。但郑惠惠一下就推开梁谷,眼神凌厉地看着他。梁谷发现面前的郑惠惠就像一个陌生人。
郑惠惠瞪了梁谷一眼,弯腰拎起行李箱跑出门。
梁谷耳膜被房门关上时那“砰”的一声震痛。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虽然之前他偶有疑问郑惠惠是不要跟他分手。但那种疑问不过是表面的且他内心也是不确定的。一旦疑问成真,首先向他袭来的,仍然是无法相信的巨大震惊,以及不知该如何应对的不知所措。
第二天,梁谷照常去学校上课。他想在下课后逮到郑惠惠,好好跟她聊一次。即便是分手,他也希望再谈谈,再给自己一个缓冲期。对方突然一句分手就要结束一切,这让梁谷太难接受了。他的心里闷得慌。
可是,这一整天,梁谷都没有见到郑惠惠的身影。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了。梁谷边收拾自己的东西眼睛边盯紧郑惠惠最好的朋友兰丽。眼见兰丽快走出教室了,梁谷抄起自己的包就追了上去。
“兰丽,你现在有空吗?我想问你一件事。”梁谷追上兰丽,问道。
“好啊。”兰丽对跟她同行的女生说,“你先回宿舍等我。我说完就回来。”
“拜拜。”同行的女生说着走远了。
“什么事?”兰丽问。
“你今天见过郑惠惠吗?”梁谷声音中带着焦虑,“我找不到她。”
“你不知道吗?”兰丽睁大眼睛,“郑惠惠竟然没有告诉你?她离开学校了。”
“什么意思?”
“退学了。”兰丽说,“她说她要跟以前的生活说再见。去寻找另一种她喜欢的生活。我劝她考虑清楚。毕竟大三了,再过一年多就可以拿毕业证了。就算想改变生活方式,也可以等拿到毕业证再说。但她说她考虑得非常清楚了。今天就去办退学。”兰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她竟然没有跟你讲?”
“不知道。”梁谷觉得自己的脑子越发乱了。
“大概是怕你阻止他或是担心跟你分别太过伤心,所以回避了吧。”兰丽说,“你不要太责怪她。”
“嗯。”梁谷随便回应了一声,又问,“她有没有说离开学校去哪里了?”
“这个我也问了。我问她先去哪里。她说她还没有想好,先离开学校再说。她跟我道别后还跟我断了联系。”兰丽撇了下嘴,“不好意思帮不了你。”
“没事。谢谢你。”梁谷说完转身便走。
“你可以去问一下辅导员。”兰丽在他身后说,“或许他知道点什么呢?”
跟兰丽分别后,梁谷找到辅导员。
辅导员办公室里,梁谷站在辅导员办公桌前,辅导员坐在桌后。
辅导员一边喝茶一边慢悠悠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她上午来找我说要退学。我说退学不是小事,叫她考虑清楚。她说她考虑得再清楚不过了。我劝了她半天她也不听。于是我跟她说,先办休学,保留学籍。等一年后她如果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再办退学。她答应了。就先办了一年的休学。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问她,也没有说更多。只说想换一种生活方式,离开已经腻了的生活环境。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
梁谷谢过辅导员,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住的地方。他觉得口干舌燥,但却连喝口水的心情都没有。他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上,只感觉胸中一股闷气无处发泄,抵得他胸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