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些,花露膏要绑结实,塞上棉絮。二姑娘每日都要食用花露膏,若出了纰漏,仔细你们的脑袋。”
“马儿喂料,绳子松了,快叫人绑好。”
“这是给仆人用的,箱子放右侧的马车里。这是个贵人用的,箱子放左侧。”
“......”
马车队有条不紊地准备着,一辆辆马车准备就绪。
墨府有马车队去河悟城的消息传播出去,很多行商便来请求,希望能附于车队尾翼,保得周全。
“管事,管事...通融通融,不使你难做,成不成都给这个数。”穿着绿色袍子的商人讨好似的说道,朝墨忠比划着手掌。这意思是说:如果墨忠能给主家递一句话,允许行商们跟随,就愿给八枚金五铢做为回报。
近些年行商越发不容易,荒郊野外危险丛生。行商们走南闯北,车里大件小件一箩筐,多的时候值数百金五铢。若是委托武士护卫周全,就不止八枚金五铢,还要防止武士们中途抬价。依附世家权贵就好了,交些银钱,说几句恭维的话,只要不麻烦,世家们不介意带人走一段路。
墨忠冷色道:“移步,今次不带人。”
商人讪讪后退。没一会儿,另一伙骑白马的人过来,骑者各个穿着武士服,左臂手腕扣着铁箍,为首者胯下白马神骏,背上负一把大刀。
“冯堂主,可算来了。”墨忠迎上去说:“过两个时辰就出发,堂主且准备好。”
冯埃双眼迷糊,打着哈欠,“识得。借马车一用,眯个回笼觉。”
墨忠吩咐仆人带冯埃去马车里歇息,叮嘱说:“这些是白马帮的好汉,主家请来的护卫,不得怠慢。”
原本穿着绿色袍子的商人还未走远,见是白马帮的一队护卫,心思泛泛。有白马帮的一队人马在,那路上必定安全无比,如果想办法加入马车队,可省下不少雇佣钱。
“管事,再通融通融。只要引荐一二,其它话由我来说,管事觉得如何?”那商人低头哈腰道。
墨忠正要呵斥退下,却见墨兰心拉开车帘子说:“忠伯伯,带几个人不碍事。收得的五铢钱,就当给众护卫发一笔赏钱。”
听到这话,那些在忙碌着收拾行礼的仆人、护卫恭敬道:“谢二姑娘赏。”
墨忠没办法,便与商人说:“这附尾钱得按车数算,一辆车给两枚金五铢。还要谨记:必须与车队保持二十丈距离,不能过近,免得惹了贵人。若跟不上,也别指望我们停下来等待。”
“小人识得,识得。”商人连声保证。
马车汇聚出一条长蛇,浩浩荡荡驶向北门。前头的马车打着墨府旗号,护卫们骑马,一部分在前头,一部分在后头,还有一部分围着贵人的车队,以防刁民冲撞。
马车队伍中间的车厢最为精致,里面坐着墨氏的族人。雕着白鸟朝孔雀的奢华车厢,则是墨氏贵女墨兰心的车厢。
“怎么回事?”墨兰心的小脑袋从车窗上钻出来。
“前面有卒子盘查,忠管事正过去。”侍女道:“姑娘渴了么,奴婢取些青梅露来?”
城门口,墨忠打马上前,喝问:“怎么,连墨家的车队都敢盘剥!”
行商队伍出城,有后台的守门卒会索要一笔过门费,但这些卒子绝不敢打世家的主意。守城的卒子赶忙说:“爷可别误会,是城守大人的命令,要检查每一辆马车,不能放跑贼人。”
“贼人,什么贼人?”墨忠脸色仍是不悦。
卒子被铁塔一般的护卫包围,双腿打颤,“前几日已贴布告。钦天监监测到建州有妖邪淫祀的波动,京州便来八千里加急,传命各郡县严查过往车辆,不使妖物走脱。”
大昌起兵之时,打出的旗号就是除妖灭邪,对待半妖之事是零容忍态度。没有官员敢在这种事上胡乱磨工,那可是犯了朝廷的大忌。
“蔡大人的命令,我等实在不敢违背。请各位爷抬抬手,不使小差们难做。”两位卒子拿着寻妖盘,望着墨忠等待答复。
寻妖盘类似道家的风水八卦盘,盘身刻着旁人看不懂的符文,正中间是漆黑的石针。当有妖物在附近时,寻妖盘的石针就会转动,指向妖怪。
“不行。车里还有女眷,不能受到惊扰。”墨忠断然拒绝,但给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墨府的车队自然有我们检查,后头的车队则交给你们。”
那卒子想了想,应承下来。小差们分成两队,逐车逐车地检测商贾们的车队。这一番搜索,花费好些时辰。等太阳高挂上空,马车队伍才驶离城门。
行进到黄昏时,马车队伍在一处野地上安营。行商们自觉与墨家的车队保持距离,墨忠及护卫们围坐在篝火边,各自不言。墨忠将赵刃心唤到身边,给他递了一串烤好的肉串。
“那日被大公子一掌击败,有何感想?”
“忠管事何必往伤口上撒盐。”
“你认为这是嘲讽?”
赵刃心轻轻咀嚼一块肉,“除此之外,也确实想不到其他原因。莫非还要告诫我一番?”
“这些话原本轮到你师傅说,但你师傅是个憨人,跑没了影,所以我拿个大,与你说道。”墨忠说:“被人打败嘛,常有之事,关键是知道败在哪。”
“败在修为不足。”赵刃心想也不想便回答。
“确定么,再想想?”
“败在...败...”赵刃心支支吾吾想不出来,一时想不到具体,“我不清楚墨翰宁的真实实力,难有定论。”
“你看,这就是原因!你连敌人的实力也不清楚,如何打败对手。”墨忠叹道:“我可是听说的,大公子在与你接触前,通过墨家的情报网,把你的实力看了个通透。你败得不冤。”
“我没他这么大的家世背景。”
“赵刃心,别太想当然!难道敌人都得让着你?强者从不推托失败。”
武士的世界,强对弱是常有之事。武士不能指望总是遇到同实力的对手。
“忠管事说得是。”赵刃心恍然间明白,抱怨并不能让败局转胜。对手是世家也好,是武道高人也罢,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无法改变。不是说你武力微弱,你的对手就只能是弱者。所以,他要做的事,就是用武力和智慧抹平双方的差距,最终获胜。
“容我再思量。”赵刃心思考片刻,心中有了结论,“最大的原因:我过分仰仗宝剑和剑法,当两者失效,就变得束手无策。”
“没错。武士之间的武斗,比的是双方的长处,但聪明的武士明白以长处攻击敌方短板,以长处保护己方短板的道理。你唯一的长处是剑道,倚靠无坚不摧的宝剑击败等同实力的武士,但当防御惊人的武士出现,你就毫无办法。”
“可他似乎完全克制我,一丝办法也无...”赵刃心觉得自己忽视了一些关键,便改口请教说:“还请忠管事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