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耽搁了时辰,请诸位见谅。”李修仪与大哥从人群中走出,态度十分和善。
他们方才于暗处窥探,探知赵刃心底细。没想到,赵刃心比预想中的还要强,以他如今的修为,极有可能输掉赌斗。两兄弟冥思苦想,便想出一个办法......
众人正等着,见正主来了,纷纷催促比斗。
李修仪隐晦地看大兄一眼,便抬腿,正要走入红圈之中。突然,他捂住胸口,痛苦难当,而后吐出一口黑血!
黑血,那必是受了极为严重的伤!气血淤积,才形成黑血。武士们看着地上甚为惹眼的黑血,不明所以。
李修仪忙擦去嘴角的血迹,犹豫片刻后,目露坚定,“小病,不碍事。”说着,就要迈入圈中。他看上去,就像个视死如归的义士!
李修贤拉住弟弟拉住,一副欲说欲止的恼怒神情,而后似是忍不住,大怒道:“有贼人乘我不注意,偷袭我弟弟,当真可恶!”他若有若无地看向赵刃心,接着威胁道:“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我必要打断那人双腿!”
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肢体动作,人群便脑补出‘真相’。但武士们也不会光听一面之词,有人出声质问:“你李修贤难道是九囊饭袋,有人在你眼皮底下偷袭,竟然没能擒拿凶手?!”
李修贤可是修炼出真气的,身手十分了得,远超一般的武客。在他的眼前偷袭,难度可想而知。
“原以为武陵城都是重规矩的汉子,哪里会多加防备。”李修贤道:“只是没想到,某人如此下作!”
这某人,已是意有所指!
他的潜台词:赵刃心让某个高手偷袭李修仪,致使李修仪实力大损。
有好事者藏于人群中,大声说:“我听说了,姓赵的与墨氏交好...看着就像面首,指不定就是他在贵人面前邀宠,贵人这才让人出手。”
说来可笑,最喜阿谀献媚的是武士,最讨厌阿谀献媚的,言辞最为激烈的也是武士。
“当真?难怪这兔爷敢挑战李贵子,原来是有备无患呀!”另一人附和着。
闲言碎语不少,但也有不相信的:
“怎么着,赵侠客身手亦是不差,有必要下黑手?!”
“李氏以阴谋闻名武陵,各位...此事不简单啊!”
“......”
赵刃心仔细观察李修仪的脸。他由于自身的病,稍学习过医术。人体的病征,许多会反应到面部,因为面部是经脉气血交汇之处,气血的病变往往先反应在面部。
从面部上看,李修仪气血浓烈。脸颊两侧长了色斑,用脂粉掩饰着。色斑,大概是服食过量的丹药。丹药有丹毒,过量服食后丹毒堆积,最先反应在面部。双眼则是炯炯有神,嘴唇色浓,没有受伤的样子。受伤者,多有唇淡睛浑的特征。李修仪完全没有这样的特征。
他原本怀疑是墨芊芊所为,因为墨芊芊一直没有出现,可转念一想,墨芊芊知道他的实力,没必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那么,就有可能是李修仪自己伪装成受伤的样子。
赵刃心讽刺道:“常听人说,李氏擅于谋略,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想!”
有几人放声大笑。这小子,说话不带脏字,但听着更解气。
“你~!好你个貂儿!”李修贤手指着赵刃心,气得直哆嗦,不知这是假装,还是确实被气到。
“只怪我实力不济,大兄切勿动怒。”李修仪‘虚弱’地抓住兄长的手,转头对赵刃心说:“既然答应赌斗,就没有失信的道理。”
赵刃心心中一凛,这是以退为进!他如果强硬要求继续赌斗,哪怕比试获胜,也会有不少的人认为他暗使黑手,胜之不武,李修仪则是败中得胜;而如果他输了,那情况更糟糕,使黑手还输,人们除了嘲讽他不择手段,还会嘲讽他手段愚蠢。
他向来不会小觑阴谋诡计。这些阴谋诡计在某些人手上能发挥极为惊人的威力。
“既然李公子受伤,那就延后赌斗吧。”赵刃心说。这也是以退为进之策。即便他同意延后赌斗,那些赌客们也不会同意。
人群中议论之声四起,李修仪犹豫着不说话,李修贤立即说:“正该如此。”
“岂不是失信于人。”李修仪面色挣扎,思索片刻,提议说:“我的伤势说大也不大。我就在此疗伤,服用丹药的话,晚宴的时候大概能痊愈。如果赵侠客不介意,就将你我的赌斗留到晚宴之时。”
“可以。”赵刃心答应下来,又提醒一句:“李公子,这次可要谨慎,别又被刺客偷袭。”
看台上,仲孚看着远去的李氏兄弟,忽然大笑,“不愧是李氏的种,竟然如此聪慧!要想永远不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战。厉害啊~,当真厉害!”
这话的嘲讽味十足。
李承绩冷然道:“仲孚,莫要过分!”
冯埃冷眼旁观许久,忽然起身,朝仲孚作辑,“听闻仲武首实力了得,一身横练功夫,刀剑难伤。卑人技痒,特向武首请教。”
仲孚诧异地看这冯埃,旋即又是大笑,“你可比费帮主有胆色,他都被我打怕了。”
费烙瞪着眼睛,不理会仲孚的冷嘲热讽。
冯埃拔刀,忽而手臂肌肉绷紧,直直向仲孚劈去。仲孚铁掌伸出,直接抓住袭来的刀,“这里地方狭小,如何施展得开。”手一掷,冯埃已被掷到看台下,他也跳下,与冯埃四目相对。
冯埃显得迟钝地抬起刀查看,刀上已留下显眼的手指印。他呆滞地将目光移开,移到握刀的手掌上,想了好一会儿,将刀插入地上。撸起袖口,两臂显露出异常浓密的毛发,他摆开架势,露出兴奋和嗜血的神情,似要与仲孚赤手搏斗。
“胆子倒是大!”仲孚冷哼一声。只有他敢赤手与人斗,还从未见有人敢赤手与他斗。
冯埃的指甲极为坚硬,左手成爪,袭向仲孚。两者方一接触,就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仲孚抓住对方的手,另一手蓄力,使出成名的绝技————《六殒暗劲》。
《六殒暗劲》能透体六层,若有六人堆叠,可直接将六人击毙。
冯埃体内响起爆竹一般的声音,向后连退四步,在第五步时站稳脚跟。他抖了抖身体,摇着脑袋说:“力道不错。”
人体内脏,最为脆弱。暗劲修到高深,就能钻入人体,粉碎脏腑。来人竟一点伤也没有,仲孚大吃一惊,“我原以为这武陵城中,只有我能把肉身练到这种地步,没想到,你个无名小卒,也有如此毅力。”
锻体相当痛苦,能坚持下来的人寥寥无几。而且锻体进境缓慢,远远比不过修炼真气。对于现在的通劲武士来说,练到通八极后,别说锻体,连内劲也少有人钻研,多是选择凝聚真气,向先天之道进发。
当然,将某一道修炼高深,武力提升也是巨大。仲孚能在武陵城横行无忌,正是凭借他强硬至极的身体,哪怕刀兵加身,也仅能在皮肤上留个印子。他本人又将内劲修至圆劲,即便面对真气强者,也不落下风。
“算是个莽汉。”冯埃越加兴奋,说着再次冲向仲孚。
双方拳拳到肉,沉闷之声不断,地面尘土飞扬,打斗百回合不见疲态。
“有如此身手,绝不是无名之辈,你到底是何人?”仲孚与冯埃两手相搏,互相角力。
冯埃扯着嘴说:“白马帮的堂主。”
“真让人笑掉大牙!白马帮的堂主竟比帮主还厉害。”仲孚即便在此时也不忘讽刺费烙,“费烙是靠什么掌控白马帮,靠他那张嘴?!”
“那你得去问帮主,我可不知道。”冯埃在说到帮主时,语气中并没有尊敬,反而非常轻蔑。很显然,他并不在意所谓白马帮的帮主。
仲孚双脚发力,将冯埃往前推开,而后忽然加速,如同狂奔的蛮牛,左拳聚劲,气势如龙。
“碰~!”
一拳挥出,像打在铁块上。冯埃不能控制地向后倒飞,撞断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还未等对方起身,仲孚已到近前,青筋如同滚珠,内劲生生不息涌入拳头之中,拳头便如雨点一般落在冯埃的身体上。
泥土飞溅,冯埃所处的位子竟被打出一个大坑!
仲孚一拳印在冯埃脑门,让对方的脑袋整个埋入土壤中。最后,他收力收手,起身拍落身上泥土,“你很不错,肉身比之大妖象也不逞多让。”
他早年去幽州杀妖,见识许多妖,也从妖怪身上悟出锻体之法。妖怪中象妖的肉身最为厉害。他如此说,算是认可了对方的实力。
“咳~,我的肉身还未成,没能彻底掌控。”冯埃咳出血,身体多处受伤,但没有致命的伤口,“再过几日,我的肉身练成,你必定不是我的对手。”
仲孚意兴阑珊,“等你练成后再说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