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狐东风，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你是打算借狩猎的名义，培养一批‘弩手’吧？”
东风默默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在拿到手弩的第一天，对方就能窥测出自己的计划。
这是对他有多了解？还是他的计划有多粗陋？
“请别觉得奇怪，如果不是你和那小姑娘眉来眼去，我也不会意识到这个计划。不过既然知道了，就得提醒你一句：光靠箭矢是很难解决绿浮萍的，何况你连人手都没有。”
“因为他的灵术更可怕？”
东风特意强调了“更”给雨女听。从雨女的话中，他已经听出来几点内容了：首先，对方一直在跟踪他和梨花，对他们的行动非常了解；其次，靠单纯的“物理”作战恐怕很难对抗绿浮萍。
还有最后一点，雨女希望借他的手解决绿浮萍。因为即便是她，也同样不是绿浮萍的对手！
难到这只青蛙，真的连神灵使者都不是他的对手吗？
“并非他的灵力高于我。只是，他携带着‘上古血玉’，那是一种蕴藏着极为怪异之灵力的神器，在此物的帮助下，我的灵术对他全都无效。我曾经试图靠近他，结果却是，我的‘化雨术’一下子消失了。”
“化雨术消失后，他的守卫立刻发现了我。当时我就站在离他不到五十米的距离，那只青蛙看见我时显然也吓了一跳，但随后立刻用了缚灵术将我围困。为了突破这个术，我几乎用尽了全部的灵力。”
雨女说到这里时停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回忆而产生了恐惧。东风听着她用满含哀伤的语调诉说这段往事，心里越发沉重。
如果连神灵的使者都解决不掉绿浮萍，凭他真的可以吗？
“你是奉河暗之灵的旨意，来刺杀绿浮萍的吗？”
“我听从河暗之灵，但并非来刺杀那只青蛙。那一次与他交手，也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
“那你来河沼城是为了什么？”
东风穷追不舍地要问清楚，他总感觉雨女的话有些奇怪。结合他在河沼的所见所闻，这些话像是隐瞒了什么，但也确实想不出来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但东风有强烈的预感，所隐瞒之事会和多年前“水妖作祟”有关系。河沼城是河暗的领土，自然归河暗之灵统治。那些作祟的妖灵，也一定与此有关。
“我到河沼城，一来是观察青蛙的行动；二来，是为了查明‘沼之灵’的情况。”
沼之灵？
这又是什么鬼玩意？！为什么彼岸世界这么复杂！
“沼之灵也是使者吗？”
“不，沼之灵是地方的神灵。河暗总共有六位地方神灵，分管河暗六块区域，沼之灵只是其中一位。地方神灵与使者是平行的两个概念，但都服侍主灵。”
就好比一个地方官，一个朝廷官，大概是这样吧？
“刚才说到，我奉命来河沼，是为了查明‘沼之灵’的情况。三年来，河沼城发生的动乱，皆与沼之灵有关，沼灵不会无缘无故残害百姓。但是我到此三个月来，一直无法呼唤沼之灵。”
“你是说，沼之灵的混乱与消失，都是绿浮萍造成的？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
东风瞪大了眼睛，心神不宁地望着雨女。如果真像雨女所说的那样，岂不是意味着河沼城暗藏的阴谋，早在三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布下了！
这样一个精心布置下来的阴谋，这样一个拥有恐怖灵力的团伙，居然要他和梨花一对新人直面！
东风冷笑了一声，一阵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在这样处心积虑安排的阴谋下，能保住命都是万幸了，自己却还想着要反抗，要夺权？
雨女也察觉到了东风神态的变化，心中也同样有些惊叹。她惊的是东风的思维有些太过敏捷了，不止一次，明明自己还没讲出详情，对方却已能从字里行间进行推断。
只是这些推断，并没有带给东风任何好处，反而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仅存的一点信心。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推测，真相是什么，恐怕只有呼唤沼之灵才能问清楚。”
“但是你呼唤不了祂。”
没错！即使是雨女——河暗之灵的使者，都被河沼城弄得束手无策！
“我被邪玉所困。绿浮萍在镇妖高塔里用“上古血玉”布置了灵术。受其影响，我的灵力大为衰减，灵术能力也退化了不少。我想，沼之灵应该也是因为邪玉，才会消失的。”
雨女的语气越发哀伤，屋外的雨也越下越大，彻底变成了一场暴风雨。
东风望着屋外的黑影，几乎已经与黑夜融为一体。他理解了雨女所有的话，却不理解为什么要说给他听——他只是一个无知又无能的小鬼，充其量是个挂名的城主，河沼发生什么事、将要发生什么事，真的还与他有关吗？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敌人实力如此强大，强大到之前连想象都够不到！
“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不过恕我能力有限，不能提供帮助，希望这次的见面不会...”
“山狐东风！如果放着绿浮萍不管的话，河沼城乃至整个河暗都将陷入危机！”
“与我无关。”
“那你也要想想梨花！河沼城沦陷后，河暗沦陷后，你们还能去哪里！放任绿浮萍不管，你所看到的美好世界，你想要给梨花的美好生活全将化为乌有！连你们自己，都在劫难逃！”
雨女低沉哀怨的声音透过轰鸣的雨声，清晰地传递到东风的鼓膜上。
此时东风再也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冲出了库房的门，抓住雨女的衣领大声叱问：
“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河沼城、河暗沦陷？是你说的吗！到底怎么回事！”
雨女被东风拽住衣领，身子几乎被提吊了起来。她不安地注视着风雨中，东风那宛如野兽般凶狠的眼神。那眼神如黑夜中的野火，熊熊燃烧，却也无比纯净，可以映出其中真挚的火心。
“我说过，我并不知道实情！我在河沼探查了三个月，并没有查到直接的线索。但是我接触过邪玉，那是能压制神灵力量的存在！他是要对抗河暗之灵，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理由。东风，请你放我下来。”
“为什么找我！我不是河暗之灵的信徒！连你们神都办不到的事，找我有什么用！”
东风丝毫不愿退让。他紧紧盯着雨女的眼睛，像是要透过眼睛看出她心里隐藏的秘密。只是，雨女的眼睛实在太过清澈，清澈得东风都不相信，拥有这样眼睛的女子会说谎。
“神灵也有做不到的事！你不信奉河暗之灵，但你的公主信奉，河暗千千万万子民信奉。神灵需要人们记住并信奉祂，同样神灵也会保佑他的信徒。东风，我找过无数人选，你是我唯一愿意托付的人！”
雨女的话伴随着电闪雷鸣，当滚滚天雷轰鸣过后，东风也稍稍冷静了下来，松开了拽着雨女的手。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正被这雨水无止境地洗刷，完全找不到出路。
他在黑暗中摸索，不止一次被洪水冲走。直到出现了一点火光，引着他前往。
微亮之间，他似乎听到了笑声。再走近些，这才发觉是梨花，不知看见什么而开心地笑了。
梨花笑的还是那么开心...
“罢了，罢了。告诉我要做什么。”
“东风，我并不是来要求你做什么的。我对破解绿浮萍的困局没有思路，但我相信你的能力。我来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一定会帮助你！我以河暗之灵名义立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