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经理一进门就亲热地向范姐问好，一看就知道范姐是这里的常客了。
经过询问服务员，餐厅经理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据服务员说，于群和范姐两个人一起去卫生间之后不久，吕老板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房间，却被服务员挡住了。后来吕老板拿出了一部手机给服务员，说他把手机抵押在这里，稍后就回来结账。
服务员说着就拿出了一部手机。
范姐惊叫了一声。
于群也认出来了，那正是范姐新买的诺基亚最新款直板手机，吃饭期间她还见范姐用它接听过电话。上世纪90年代中期，社会上都流行用BP机，使用手机的人根本就是凤毛麟角，所以她印象很深刻。
手机找到了，那么于群和范姐包里的现金到哪儿去了？
范姐带着于群，和餐厅经理一起观看了房间里的监控录像。
于群眼睛紧盯着电视屏幕，看着画面上那个丑陋的身影，心里恶心得只想吐。这也算是男人！请女人吃饭不买单也就算了，还干这么卑鄙的事情！
范姐脸上的表情反倒越来越平静了。
看完录像，范姐拿出笔打算写欠条，却被餐厅经理拦住了：“范总，今天你们在我们餐厅里丢失了财物，我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顿饭算我请你的，你就给我一个表示歉意的机会吧！我已经让服务员帮你们叫好了出租车，车费也已经付过了，您们两位请上车吧！”
于群看看时间，马上就要到闭店时间了。坏了，该来不及了！她和范姐打了一声招呼，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餐馆，朝着马路对面的商场飞奔而去。
于群眼睛看着电视，结束了回忆，思绪又飞回了现在。
咋办呢？范姐离开凤城这么多年了，今天好不容易回凤城来，说什么也应该去见一面的。怎么才能说服王毅呢？幸亏没给王毅说上次吃饭既丢钱还丢人的事情，要让他知道了，今天这顿饭他死定不会去了。
正在玩手机的王毅突然叫于群过去：“你快来看！”
原来是冀可为发的**图片。全是曲玛家具的样品间照片。
王毅问于群，她和冀可为联系开加盟店的事情咋样了？大概需要多少资金啊？
于群正在想心事，没好气地对他说：“加什么盟啊？我离内退还有好几年，家里钱又有限，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咋给人家冀可为说？”
“那你可以先联系着，先熟悉一下流程也好啊。以后真正做起来也顺手。”
“你说的容易，熟悉流程要去店里实习，要学室内设计，还要学习软件操作，多着呢！我估计没有几个月到半年根本就学不会。资金吗？我想想。唉，我有个好主意，你听不听？”于群说着说着突然有了灵感，扳着王毅的肩膀问他。
王毅放下手机，看着于群的脸。
“你看啊，咱们对家居市场的行情一点都不熟对吧？还有开店运营的事情，咱们也是一窍不通对不？另外还有资金，你知道咱家的家底，给你兄弟塞完黑窟窿，还剩了多少？够干啥的？豆豆再有两年就要上大学了，不给留点学费啊？”
王毅听着听着，抬起手开始扭自己的头发：“行了行了，你就别在这搅浆水缸了！你就直接说你的主意吧！”
“晚上范姐不是请咱们吃饭吗？咱们可以咨询一下她啊？她大学就是是学广告策划专业的，又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吃过的盐比咱们吃过的米都要多。如果她也感兴趣的话就更好了，咱们可以拉她入股一起做啊。你觉得咋样？”于群拉着王毅的手，越说越兴奋。
王毅的眼睛亮了一下，又黯淡下去：“行倒是行，可是我一直觉得范姐这人太阴毒了，交不过。和她打交道，我心里没底。”
于群甩开了王毅的手：“看你这人，我就想今天先取取经，又没说必须要和范姐合作，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王毅沉思了一会儿，跺了跺脚：“好吧，那咱们今天就光咨询开店的事，不谈合作。”
见说服了王毅，于群吃了定心丸，心情放松了，一阵困意席卷而来。她打着哈欠，对王毅摆摆手，进卧室睡午觉了。
晚上六点钟，当于群一家三口赶到东高新区的“秦淮人家”时，范姐早已和一个朋友在包间里点好了菜，等候多时了。
于群看见，这次陪同范姐的是一个清瘦的高个子男人，看起来有六十岁左右。范姐介绍说他姓刘，是做煤炭生意的。
等于群他们坐定，服务员很快上齐了凉菜，倒好了酒水，宴席正式开始了。
等在范姐的提议下碰过了杯，大家互相开始寒暄叙旧，席间的气氛才变得轻松起来。
于群和豆豆分别坐在范姐的左右两侧。
范姐还是在十几年前见过豆豆，那时他才不到一岁。
当时正好是元宵节，于群和王毅抱着豆豆在街上赏灯猜谜，刚好在商场门口碰上了组织猜谜活动的范姐。见到长得虎头虎脑的豆豆，范姐爱得要命，紧紧抱着豆豆，在他脸上亲了又亲，连声感叹自己怎么就没有生儿子的命。等回家以后给豆豆换尿布，于群竟然发现了范姐偷偷塞在豆豆外套里的50元红包。
范姐和于群回忆着往事，一叠声感慨着时光流逝得太快了，感觉就是一个转身的时间，小小的月子娃娃都长成大小伙了。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大家都老了。
于群微笑着，打量着气质优雅的范姐。上次在省城意外相遇，她们没来及细聊就匆匆分别了，今天和她身挨身坐着，有了近距离观察的机会，于群这才发现，范姐真的老了。
尽管涂抹了好几层价值不菲的脂粉，范姐脸颊上密密的黄褐斑依然隐约可见。在她俏丽灵动的大眼睛周围，密布着细碎如网的皱纹，表情稍有变化就更显得沟壑纵横。范姐一贯个性稳重、不苟言笑，所以嘴角早早就挂上了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更加增添了她的老态。
唉，无论是谁，都躲不了岁月这把无情残忍的刀刃啊！看看范姐吧，任她心比天高、要强半生，还不是没有摆脱掉岁月残酷的侵扰，只剩下这副比同龄人更人老珠黄的早衰面孔！就算她怀抱着一座金山，又能怎么样？命运无常、生存不易，甘苦自知吧！于群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息着。
范姐又询问于群现在的工作情况。当听说于群现在担任着商场的内训师时，范姐高兴地对她举起了大拇指：“看来你们跟了鹰航还是对了。鹰航还真是能锻炼人啊！连你这么内向文静的人都能被培养成培训师，可见这个企业真是非同一般啊！怪不得鹰航集团这几年发展这么迅速，原来是他们的人才培养机制在起作用啊！”
于群听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啥人才呀？你没有到国胜集团去过，那里的员工全是年轻人，80后都算老人手了。我都四十出头了，根本就进不了人才储备库，只能做一些具体工作。反正也没什么大前途了，我就凑合干着，继续混天天吧！”
于群正准备和范姐说说加盟家具店的事情，范姐的手机突然响了。
范姐接了电话刚听了几句，眉头就皱了起来。她静静地听着电话，脸上仍旧是她特有的难辨喜怒的平静表情。
范姐挂了电话，一边招呼大家吃菜，一边问王毅调到食药局以后的工作忙不忙，收入有没有什么变化。
见范姐问到了，于群趁机说了王毅想调回凤城市区的事情。
范姐一听就拧起了眉毛，诧异地问：“调动？为啥要调？豆豆小时候你咋不说调动呢？现在娃都这么大了，家里用不着你照顾了，你费心扒火地调回来干啥？”
听了这话，王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我每周来回跑，都跑了十几年了，实在是烦了，不想再跑了。现在反正有机构改革的机会，能调回来不是更好？”
“你看你，思考问题是不是太简单了？目前在各单位，最最难黏的就是人事关系了。调动用啥调？白花花的银子啊！从县上到市里，每个关节都要打点到，从小鬼到阎王都得伺候好，那钱花起来就没数了！今年形势这么严，要操办这种事，肯定需要花费比往年多得多的费用。你们非得赶这个节骨眼，多花钱不说，我说句不吉利的话，结局很难预料啊！”
范姐的话音还没落下，王毅就急得瞪大了眼睛：“范姐你不知道，我这次托的人关系很硬，铁定能少花钱办成事！”
范姐侧身给豆豆夹了一块鱼肉：“我只是根据我的经验，给你们提一点建议而已，往下的路怎么走，你们自己定吧！我只是心疼豆豆和于群。你们两口子攒点钱容易吗？有钱不会自己享受享受，就非得去塞瞎窟窿？要我说，你们还不如瞅个啥好项目，挣点活钱花呢！”
于群听得连连点头。
王毅对于群翻着白眼，正准备开口反驳范姐，包间门突然被轻轻敲响了。
于群喊着豆豆，让他去开门。
门开了。正和于群低声交谈的范姐抬头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怎么了？她看到谁了？于群吓了一跳，扭过头朝门口看去。
天啊！竟然是马建军！他怎么来这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