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话筒贴着耳朵，在会议室外宽阔的通道上来回走了走，找了个人少一点的地方，听着话筒里袁博士和他人交代了一下，挪动椅子的声音，之后是他的脚步声，我继续等着。
袁博士开口了：“不好意思啊，我这边项目评审过程中，一直没顾上打回电话给你。”
他顿了顿，“你发过来的资料我看过了，当天就发给我手下一位做过民居改造项目的同事，请他帮我做个初步构思设计。
为此，他还专门调出包含你们湘水湾地区的卫星图研究了一番，琢磨过后给了我一个他的设想”，
他显然是在和什么人回话，“十分钟，我就回来”。
他继续说，“就他的经验，相当多的农村，因为年轻人都到城市里打工，渐渐在城市里落下脚跟不再回去，那乡下民居，甚至整个村庄，都废弃了。”
他跟我解释，“我的这个同事，帮浙江一个废弃了的村庄搞民居改造项目，把破旧不堪的农居改造成很有古典风格的高档民舍，内部设施简约且现代化，外面看，依然是江南淡雅传统的乡间风光，周边二百公里以内的大城市居民，市里呆久了，周末换换口味，愿意去乡下住两天，因此这样住着舒适又清新淡雅的民舍，非常受欢迎，有些干脆被长期包下来，村民自家房屋得到改造，之后还获得租金收入”。
他给我说他的同事给出的设想，“他相信湘水湾的情况跟他参与改造的那个村子很相像：
离长沙的路程在二个小时之内；周边环境有水，有丘陵，茶园可以略加修饰，成为一个品茶之处，而砍掉茶园去盖养老院就浪费这个难得的资源了；
水边新盖民舍，不如改作把你们湘水湾的民居改造成有房东的民舍；
而水边改去盖养老公寓；茶园后原想盖养老公寓的地方改去盖养老院；
这样一来，湘水湾的民居环境能提高一个档次，民舍有人打理，留守的老人打理出租的民舍还有收入；
养老公寓在水边也环境更幽雅，档次提高的可能性增加，想来公寓的目标客户群应该是生活都能自理的高端退休人群吧，品味档次在，就算是价位略高些，也还会吸引人的，开发商的投入产出比还更好；
养老院前面是茶园，这样的环境应该是能增加卖点的”。
袁博士一口气描述出，他们对湘水湾养生园规划的修改建议。
他口气一转，“不过，这里有两个难点必须要解决，不然一切都会落空”，
“哪两个难点？”，我问。
“第一，这宅基地的拥有者愿意参加改造项目、接受统一规划设计方案，这样，每套房屋设计都是独一的，但整体风格又很协调，而且必须是得有一定数量的拥有者愿意参加，否则周边一大片房屋都很乱七八糟，只有偶尔几个古典幽雅的民舍，会很突兀，也没吸引力；
第二，开发商的盖民舍计划被消失，会影响他们的利益，你得找到理由说服他们同意修改方案”。
他加快语速，显然他必须回到他正参加的会场去。
“我把我同事参加的浙江那个改造项目结果照片发些给你做参考，还有他画的，刚才我上面所说的湘水湾养生园规划修改草图也发给你，”
“如果上面两点难点能解决，我派我的同事去帮忙设计民居改造，费用好说”。
能帮我到这份上，真真解决大问题。
我千恩万谢，袁博士一句：“不客气”。匆匆挂机。
＊＊
回到会议室，草根仪器正邀请大家一起去吃饭，庆贺签约，只等我打完电话。
我道个歉，让吴中革代表我，其它人也都留下，去吃饭庆祝，但我必须马上回去。我把行李存单交给一个设备室的小伙，急匆匆上了出租车。
去机场的路上，我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给水儿、乡长、李园长、几个还留在湘水湾的当年那些伢子，让他们晚７点务必在乡长办公室等我，关于养生园项目的方案调整。
上飞机途中，我打个电话给向明，“向明啊，跟你借个人干点私活”。
“什么事？想借谁？哦，是想借谢东临吧？”，不愧是向明，跟了我这么多年，很是能心领神会。
“不错，是小青豆，今晚让他去我家吃饭，饭后让他跟水儿一起去乡长办公室。
我有个机会可以改造咱湘水湾的居住条件，但需要大伙儿愿意并提出申请，今晚得搞定，我想小青豆写些PPT应该拿手。你问问他，要不行，发个短信给我”。
我又给水儿发个语音信息，告知她我让谢东临去我们家吃饭及让她带他去开会的事。
空姐又在催了，我忙停止，去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
＊＊
下了飞机，出机场，司机已在等着了。
飞机有点晚点，我估计李园长他们在乡长办公室已经等我一会了，我还才刚离开机场。
我打开手机，拨通水儿，“水儿啊，你现在在乡长办公室吗？人都来了吗？”
“水儿，你把手机扬声器打开”，我坐在车后座上，边打电话，另一只手边摸出个充电宝，给手机充电。
电话里的人声纷纷杂杂传出。
和电话那头的人一一打过招呼后，我把袁博士跟我讲的话说了一遍，我说：
“乡长，原先开发商的方案，乡里获得的利益是一次性让出了土地使用权，按袁博士的建议去做的话，我们乡得到的利益比原来的方案要高不少。”
我继续分析，
“首先，茶园保住了，可以继续承包经营；
还有，愿意参加民居改造项目的，居所条件得到改善，咱们自家翻修，哪比得上国家级大设计师的设计方案，还是一家一家独家设计，不重样的；
咱们乡的年轻人几乎都去大城市打工了，家里没有几个人留下，空空荡荡，留出大半边做民舍生意，还有收入，这可是个长久进项，
若孩子们要回家看看，那就那些日子关闭订房系统，不接待旅客，房间留给孩子们住就好了；
乡长，您再和乡里合计合计，用乡里的公共资金，把进出乡的路两旁规整规整，我们祖祖辈辈就种地，种些花花草草的不算什么，这样一来，湘水湾整个环境都变样了，您在任上完成这么一项工程，保准是个人人称赞的惠民业绩“。
“乡长，还有今天叫来的其它几位，你们觉得呢？”
意外地被我招呼到一起，猛然知道这个养生园项目，又突然地冒出这么大的一个修改主意，大家一方面被我描述的方案所吸引，另一方面又觉得事发突然，好像这么急，是不是背后有什么猫腻。
小时候老骗吃我点心的痦子先说话了，“湘依，这个事情听上去蛮不错的，为什么这么急啊，是不是容我们回去和家里商量商量？
还有，就我们这几家吗？就我知道，咱湘水湾大半人家都只有老人在家，最多带着孙子辈的小孩子，越来越多的人家搬去咱们的新区，那是楼房，生活便利好多，有些人没空打理老屋，有些老屋已经完全舍弃了。
是不是可以知会更多的人，这个项目参加申请没有数量限制吧？”
“还有，能不能跟我们再说得仔细一点，……”。
……，举着个手机，在电话里讨论中，我回到湘水湾，直接到了乡长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