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杨若听她这么一问突然意识到当初自个儿神智不清,只记得水中的他穿了件月白长衫,回岸后倒是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唤他“苏公子”。
“久哥哥,我听到了僧人唤你‘苏公子’。”
苏久兀的正了正神色,她曾在普陀山给一个落了水的小姑娘扎针,却仅仅只是扎针而已。
“杨小姐,苏久如实告知于你,我不会水。”
“什么?”杨若一时震惊连茶盏都握不住,整杯茶倾倒在案几上,茶水四溢,此时却没有人去在意沾染在她袖上的污渍。杨若难以置信,却还是楞楞地开口,“久哥哥,你别说笑了。”
“杨小姐,苏久没开玩笑。”苏久找到了症结所在,杨若喜欢的应当是救她出水的男子,而不是后来施针的原身,“若我会水,又如何能在边疆被赤水河冲走?能入水救人解开水草者,必定水性不凡。”
“不,不是的。”杨若醒来后,寺里的僧人已及她身边的仆婢都说是苏久救了她呀!
“久哥哥,你为何要不认呢?”杨若面色僵硬发白,却只能不断的逼问,“我昏迷醒后,普陀寺的僧人说是你救我的性命,何况当年去普陀寺上香的苏姓之人也只有你和苏院正!”
“杨小姐,我承认是我施的针,可我不会水也是铁定的事实。我只做了后面的事,真正救你上岸的,不是我。”
听到这话,杨若仿佛一下被抽空了所有的气力,瘫倒在椅子上上。她闭着眼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一切。
她那日落水被救,寺中醒来之后所有人都说是苏久的功劳。她问了个大概,得知苏久那天也是白衣白袍,一心便只记得苏久这个恩人。她不曾细问苏久是在岸边营救还是冒险入了湖,对于水下的近况她一字不提,也不曾告诉父母仆婢,只把这当作是她同苏久的小秘密。
回府后央求爹爹带她去苏府道谢,可爹爹以她落水需静养为由拒了她同去,只爹爹一人带了谢礼去苏府。回来后询问了情况,爹爹说苏府甚是谦虚,道什么区区针灸刺穴不足挂齿。她那时觉得这样的回答极为巧妙,没有明晃晃地暴露他们肌肤相亲的事实,护助了她女孩儿的情面。在此之后,他们父女两都对苏府一家越发敬重,爹爹更是与苏院正深交起来。
待她身体好后能去苏府了,楚帝却一旨调令将爹爹调去了江南,他们一家子自然不敢怠慢隔天就离开了。苏院正来送行,苏久却被滞留在太医院内学习便错过了相见之机。苏杨两家常有书信来往,两家交好朝廷内外皆知。直到去年苏院正去世,爹爹才被调回来。那时她去祭拜过,苏久神情恍惚精神不济,她没有上前打扰。待缓过那阵子时,苏久又去了边关,算是又错过了一回。
他,一直被她藏在心里啊!
陛下赐婚的时候她高兴了好久,可昨日游湖之时他的冷淡又让她不安惶恐。其实说来,久哥哥吻过她了,不应该对她负责吗?难道她是忘了那件事儿?昨夜里她仔细想过,早就听闻大夫眼中不分男女,苏久当时救她也许根本就没把她当成一个女孩子,他不记得也是应该的。
可现在这样的经过却告诉她,她喜欢的人其实都错了吗?
“唔……久哥哥,久哥哥你是他,你就是他!”杨若扑在了案几上,声泪俱下。苏久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有静静的守在一旁。
其实从杨若的一番叙述看来,她心悦的自始至终是那个水下的少年,只是阴差阳错误认为了是苏久。苏久虽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但直觉杨若应该隐瞒了一些不能轻易说出口的话,约摸着她也能猜到一些。苏久此时看着那个哭的肩膀颤抖的小姑娘,一瞬涌上了许多不忍与自责。
都是天意弄人啊!
杨若的症结已经找到了,得知她心里头的白月光另有其人时,苏久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难过。
“杨小姐,你莫伤心,苏久会帮你找出你的救命恩人的。”
“唔……”杨若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来,拿帕子狠狠擦拭了一遍,“不,不用了,谢谢久哥哥。”
她的声音依旧哽咽:“让这事儿过去吧,若儿不想再提了。”
苏久动了动唇角,终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没有少女思慕的时候,怎么也想象不出杨若的情感呀。这样感情方面的问题,也只有当事人心里是最清楚的。
杨若慢慢止住了眼泪,平静的坐在椅子上,好像一时间成长了不少。她脸色苍白,杏色的襦裙深一块浅一块的沾着眼泪和茶汁,看上去狼狈不堪。苏久也做不到就这样让她离开,何况,明白杨若的想法后更晓得她并不喜欢她,也是放心了些。
“杨小姐,不如我让张妈去准备一套女式一群,你在这换上用过午膳后再回府,如何?”
“多谢久哥哥。”杨若点了点头,嘴角一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苏久也不多言,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好过,先拉开了前厅的门,吩咐张妈去准备。而杨若的仆婢跟她请了安之后就进去了,苏久再次坐到杨若对面时,那些丫鬟的目光隐晦地带着些敌意。
“小姐,您怎么哭了?您身上的这些又是怎么回事?”离得杨若最亲近的丫鬟满脸忧心焦急,看着她家小姐如同破布娃娃一样的毫无生气更是心疼万分。
“点兰,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茶杯。”杨若握住她的手安慰着,可点兰明显不相信,却碍着苏久在这儿也不敢多说什么,想的却分明是苏久又欺负了自家小姐。昨天小姐的眼睛就敷了一晚上的鸡蛋,今儿竟又哭了,那苏久真不是个东西!可小姐护着,她现在人微言轻能说什么,更别提向大人告状了!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张妈就回来了,手里头带着一套崭新的浅粉色蝴蝶绣纹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