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开始,对于苏久而言,她应该早早的到场以示对皇族的尊重。是以,苏久在和小白熊打好商量之后,便起身去往御华台。
苏久深知自己处境尴尬,帝王的封赏极有可能中看不中用,还会在今后的日子里遭到安伯侯府的打压。看来,她只有紧紧跟在慕珣身后,才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了。
身边的小太监恭谨地将苏久引入御华台,告声“安”后便退下。
御华台其实是一座湖心亭,只不过它的面积就好比承乾门的大殿。四架大理石拱桥从湖的四面悬起,湖水碧波荡漾,还有几处点染的红荷,桥上有稀稀朗朗前来侍奉的太监宫女安然静立。
天色渐暗,御华台环绕廊柱,嵌上的夜明珠散发出点点星茫,更有宫人将烛光点亮,霎时这一片便如白昼一般。桥上又蜿蜒着不少灯笼御烛,朦朦胧胧歌舞升平。
苏久入内选了个边角站着。笑看着其他官员进入,目光对上便微微作揖聊表敬意。幸而御华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也没人会过多的去关注一个小小太医。哪曾想苏久不去主动示好,便有一青袍束帽的中年男子向她走来。
苏久只好上前行礼,不管是个什么官,能来参加这宴席的都是苏久惹不起的人。
刚要见礼,那人便虚抬了苏久手肘,道了声“贤侄莫要客气。”
苏久一愣,这人她曾经认识?面上不动声色,脑海里却在细细回忆那仅此一梦。与苏常交好的人不多,原身所见的官员更是少,敢在安伯侯府明显的打压下照样称她为“贤侄”的,便只有吏部那位刚正不阿的杨显杨侍郎了。
梦中的人物形象都是模糊不清的,苏久也不敢大意去判断,只能笑呵呵的与他寒暄。
正巧,另一位大人呼了杨侍郎的名讳,这下便一目了然了。
苏久又与他见礼,交谈中得知这人是吏部尚书王永年,倒是位礼贤下士的清官。
他们两人说话时,苏久只在一旁笑听着,并没有插嘴,但不妨碍这两位大人对她的暗自打量。
“由阑哪,你这几个月来办的差事都不错,圣上对你必定有所嘉奖。”王大人一脸笑意,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我已过花甲之年,尚书一职还得交予你们这些德才兼备的贤士。”
“大人,由阑愧不敢当。”杨显面目真诚,发自肺腑的一味推却。
他们两人压根就没想着要避开苏久。苏久尴尬极了,这样的话题哪里是她能听的?想要装作充耳不闻那更是说笑。不管苏久怎么想,这两人在这小角落里照谈不误。
三言两语之下又题到了杨侍郎家小女的婚事,那两人齐齐朝苏久看来的目光让苏久心里发毛。
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苏久还在傻眼。
那厢皇子皇孙们接连而入,众官员们被迫打断寒暄忙跪下接驾。
“皇子千岁”的呼声也是不低。
起身后苏久低头又退回了角落,皇子一来那两位大人自然不能再陪着苏久。孤零零的角落里便只剩下她一人,以及些许或是可惜,或是鄙夷的目光。
可惜她的身世,也鄙夷她的身世。苏久淡然,一笑而过,安之若素。
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倒是醇香浓郁。抬眸绕着御华台一扫,抛却已逝的两位皇子,其他六位都到齐了。谄媚的官员可劲儿的夸天夸地,皇子们照单全收,明里暗里较着劲儿。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楚帝膝下九个子女,但都免不了争权夺势。这么一想,便又想到了慕珣。
虽说他也是穿来的,但享受过奴仆环合、只手遮天的日子,会不会向往更高的一层?会不会也想坐上那个皇位?
苏久的手抖了抖。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楚王殿下驾到!……”
尖厉的嗓音镇下了满室喧嚣,也拉回了苏久越跑越远的思绪。
又是一番跪礼,苏久起身后便被一个小宫女带到了楚王身边。
那家伙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横过来的目光染上几许笑意,掩藏的甚好甚好。如果不是苏久和他相识三年,险些都没看到。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笑就笑绷着干嘛?苏久又一回味,楚王对着小太医……怎么想怎么腐……
慕珣又瞄了她一眼,示意她坐在旁边的小席位上。
苏久慢慢落座,满殿的目光有一瞬间聚集在她身上,然后又继续看着面前的菜品。心中冒泡止不住的只有一个念头:了不得呀,苏久得了楚王的赏识,怕是要飞黄腾达了。
当事人对此无感,看着那些菜品眼睛都快直了,她是真饿!可楚帝还没吃,她哪敢动筷?
慕珣侧目睨了眼那小妮子,端起茶盏掩了唇边的笑意。有伤之人自然不能喝酒,楚帝让他以茶代酒,可这茶真特么难喝!
五年前,他对于茶品什么的,倒是一点都不讲究,可苏久一来,他的味蕾变被养叼了。问她泡茶有什么秘诀,她说没有,可慕珣偏偏爱极了那个味道……
他放下茶,随手夹了一筷子鱼肉,眼尾看到那小妮子眸子都亮了。
鱼肉入唇,轻嚼慢咽,口齿生香。苏久望着他,悄悄咽了咽口水。
“吃吧,陛下已经动筷了。”
慕珣勾唇,似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又夹了两道鱼翅和湖虾肉。
“哈哈哈,众位爱卿不必拘礼,起筷吧。”
赶巧着楚帝开口了,座下众人没再拘束,虽不似之前热闹,也有了宴中的气氛。
唯有苏久没心没肺最是开心,享受着宫庭盛宴,那般神采斐然的模样令一众被赐宴的公主贵女看呆了眼,回神过后又捏起帕子遮住滚烫羞红的面颊。苏久眼神所到之处,那些贵女都不敢与她对视。
苏久毕竟是个女儿身,哪会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她“自谦”地敛下眉目,侧头看向慕珣,发现他脸黑了黑。
那什么这家伙生气,怪我抢了他的风头。
一道寒芒刺来,苏久脖子凉嗖嗖的,装鹌鹑似的正襟危坐。这回是真的自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