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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自欺欺人

韩刍夫听到她第一声“韩将军”,就提刀去了,本以为她是遇到什么觅食的野物了,还未靠近,便听见水边传来哗哗水声,心道她只是洗一把脸怎么掉到水里去了,二话不说,冲过去便将她一把捞了起来。他掌心所触及的,正是一片滑腻冰凉,心里当即明白了什么,只将头侧向一旁,将她整个身子放了下来。赫羽在唤他来前,就想到了当下这局面,她推开那人,双脚一着地,右腿上的疼痛又加倍袭来,她人没站住,顺势跌在了地上,她此时方才清楚,这条腿好像总是要弯在一起。

韩刍夫侧着身子,听她疼得牙关打颤,便拾过地上的衣衫草草为她遮住了。他蹲下身来,拉过那条不断弯曲的右腿,一手捏住脚尖,一手握住膝盖,将它强行拽得直直的,赫羽一个激灵,忙不迭地反抗起来,怎奈腿上使不上劲,身上衣衫也险险将要滑落,她气极了,顺手抓起手边的碎石块便朝那人身上砸去,“快松手!松手!”

韩刍夫胸前挨了一下,二人离得近,她用劲又大,这一下还有点疼,他却不敢抬眼,幽幽道一句,“你再不乖一点,这条腿就要废了。”他说罢,便顺着脚踝到膝盖从下到上慢慢揉搓起来,动作算不得轻柔,甚至还有点疼。

赫羽见他模样认真,一双眼睛只紧紧盯着自己手上的动作,连一个眼风都不曾漏出来,又发觉经他揉搓过的部位,疼痛感当真会轻一点,吸了吸鼻子,便不再反抗了。就这么揉搓了三道之后,她试着动了动腿,已感受不到方才那种僵硬的绞痛感了。

赫羽看了看那人,他还在为自己揉第四道,回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态,又是难为情,又是愧疚不安,她试着开口,道,“我...是被水里的虫子咬了吗?”

韩刍夫头也不抬,道,“只是抽筋了,你在水里待着一直不动,时间久了,再一用力,就会这样。”

赫羽听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说的这般清楚明白,好像方才一直在一旁看着似的,此时的她想必一定红着一张脸,好在天还没亮,他看不见。她没话找话,问道,“我这伤会妨碍骑马么?”

韩刍夫摇了摇头,他已经准备开始第五道了,“这不是伤,每个人都可能会这样,无妨的。”

赫羽“哦”了一声,又道,“似你们这样身强体壮的军旅中人也会么?”

韩刍夫手上一顿,那条腿觉察到了,想慢慢缩回去,眼下它已然能伸缩自如了,可那纤细的骨节和细嫩的皮肉在那双大手里,太过不自量力。赫羽亦觉察到自己话语有失,却不知该如何出口解释,却见那道黑沉沉的目光已然顺着她的脚尖慢慢往上爬了,他身形不动如山,却教人觉得,那座山下正蓄积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韩刍夫终于从那一条纤细匀称的腿上抬起了眼睛,却好像是走了十万八千里的路一样,再也没了平日里的沉稳,星夜寂寥,万物静止,他的呼吸乱得厉害,心神几欲要脱了缰,眼前是那道被衣衫堪堪遮住七八成风光的身子,肩颈的线条,腰身的轮廓,那样独一无二的甘美就在眼前,提醒着他,他曾经那么真实地口口过她。

那一夜后,他不再将自己看作是男人,他怕承认自己曾经那么狠狠地伤害过她,在右江与她重逢之后,他也尽量将她看成十年前那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天真到连癸水都不知道是何物。可现在,他迷惑着也挣扎着,他眼里的这个南宫赫羽,究竟是谁?他回过神来,才发觉掌心里的身子颤得厉害,那个女子噙着两行泪,抬首问他,“韩将军,你可听过,烈女不更二夫!”

这话像一柄利剑直刺入胸膛,韩刍夫痛得心神震荡,他蓦地送开了手,就像方才是抓着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说,她南宫赫羽的夫君从来都只有一人,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算得,他摩挲着冷汗涔涔的掌心,道,“我去那处等你。”

赫羽望着他逃也似的背影,眼泪簌簌而下,捂住了嘴不让哭声泄出来哪怕一丝,生怕这夜风路过时不小心听见了都会耻笑她,她是个多么会自欺欺人的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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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中,赫羽一连几日都将自己关在了营帐内,生怕再与那人于哪处撞见,就连季北望两次着人来请她去听边关最新的兵力部署,她虽想知晓,却怕那人也在徒生尴尬,便忍着托故没去。及至虎牢关的战况接二连三地传来,她终究放心不下单东来安危,唤来了人询问,却被告知,此事唯有大将军知晓,乃是一等一的秘闻,尚且未到要公布于众的时候,她一听慌了,莫非战况惨烈异常,不敢教人知道。

这日午后,湿闷闷静悄悄的,穿梭于军营之中巡逻的将士也少了些,赫羽做贼一般摸到了大将军的营帐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问问虎牢关的情形。那帐前守卫远远见了她来,便就连通报都免了,互相挤挤眼,一溜烟都撤走了。

赫羽站在帐前,心里反复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她早就不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了,这一回,她没法再骗自己,那人没动那歪心思,可自己那个样子,和光着身子去诱惑他有何分别,他终究是个正常男人,又不是块木头。

赫羽心一横,咬着牙关进帐后,却见韩刍夫抱着双臂翘着双腿侧卧在几后的木榻上小睡,这才想起,常常有夜半到来的信使来到营中,不管来报些什么,他都要第一时间知晓,这些日子以来,他怕是早就未曾睡过一个整觉了。他呼吸匀称,双唇共眉心一起紧紧锁着,下颚上的须根有些深了,却并不邋遢,这副沉静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清心寡欲,赫羽就着那张侧脸看着,脑海里却现出他抓着自己的右腿不松手的迫人气势,一股热意便从头顶窜至了脚尖处,她心里叹一声,还是不成,要是自己没有心血来潮非要将自己脱光下水就好了,她拧了拧眉心,面上带着几分欲哭无泪,这副神情就正好被醒来的那人转首过来看了个正着。

韩刍夫睡得虽沉,但多年沙场生涯,枕戈待旦可不就是这回事。他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本以为是来报信的,不曾想是她来主动寻他,“可是有事?”他开门见山问了一句,声音淡淡的,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赫羽不曾想反被他一问,方才准备了好久的开场白就用不上了,便也开门见山道,“虎牢关情形如何了?”

韩刍夫按了按眉心,坐正了身姿道,“单将军已在虎牢关与南泽人战了两场,眼下胜负难定。”

赫羽忙道,“依你看,胜负如何?”

韩刍夫如实道,“他没有退路了,这一场只能胜。”

赫羽明白,王舍城里已然没有单东来的位置了,他若吃了败仗回去,便是走上了绝路,依照自己对这位表兄的了解,他定是宁死不退的,她心里不禁慌乱起来,道,“若是单将士此次失势,你可会治他的罪...抑或是愿意给他一条活路?”

韩刍夫望着她,良久,只说了一句,“他是你亲封的骁卫将军,如何处置是你的事。”

赫羽闻言,一双眼睛便盯在了案几上的笔墨上,她想,若是表哥知晓了她尚且还在世间,会不会更骁勇几分,即便仍旧不敌,也不会落个壮烈殉国的下场,他虽是舅父的孩儿,生来好似就该是上沙场的人,可她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

赫羽当即休书一封,这一次换韩刍夫为她研磨。她的笔迹单东来想必还是记得的,她边写着边就能想到他看到这封信时的神情,竟然生生写出了眼泪来。她在信里说,要他务必保重自己,虎牢关守不守得住,他都可来南疆大本营处,哪怕不再做大凉的骁卫将军,只做南宫赫羽的表兄。

赫羽满怀着期待等着单东来的回信,可她未等到自己的表兄,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北正公的表兄,董炎。董炎自然不知道大凉女君还在世上,他要寻的人,是韩刍夫。

沿着南疆边关上,有几处人人心照不宣的地方,打着驿馆之名,行着饮酒寻欢之实。边塞枯寂,总会有耐不住的人,而一些沿边险行的走私客自然更是离不得这样的地方,本来干得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今晚歇下了还不知能否看到明日朝阳升起,这样的好地方正适合他们这样的人。韩刍夫受了董炎之邀,便于戌时孤身到了这处名唤白马的驿馆中来。

这白马驿馆足足能容得下百八十号人来此取乐,明着是座供赶路人歇脚过夜的地方,一到夜间,馆内喧嚣比白日里的闹市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里的欢客可不似皇城中那般温文尔雅,所图无非吃喝嫖赌四大俗,几两银子就能买来天大的快乐。

韩刍夫盘腿坐在驿馆最里间,一道木门将外面的喧嚣隔却了七八成,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高呼,那定是赌局里又有人押着了宝。在他对面,正是一身华服的董炎气定神闲地为他斟了一杯,并举杯相邀,他二话不说,端起便一饮而尽,这酒甚是讲究,和这驿馆的粗陋格格不入,连同着此时正一左一右伴在他身边的两个精心梳洗过的姑娘,定是这人专为他备下的。

董炎是第一回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大凉大将军,却竟毫无怀疑眼前这人非他本人,除却年岁相貌一一相符,到底还是那份气度,不容置疑。他自那张脸上收回目光,放下手里空杯,道,“营中有禁酒令,韩将军今夜定要尽兴。”

韩刍夫先前亦从未见过董炎此人,只是也是在第一眼后便断定了其身份,或许,还是因着他眉眼里与某个人有着几分神似的缘故,他淡淡回了一句,“我与你素未相识,如何尽兴?”

董炎扬了扬眉,道,“我是逆贼宋灵均的表兄,董氏余孽,是曾经的大凉女君要斩草除根的人,身为大凉的大将军,你怎可不认识?”

韩刍夫问一句,“难道你不是置南疆数百工卒枉死的罪人?”

董炎哈哈一笑,道,“若真是董某人所为,韩将军会任我活到现在?”

韩刍夫也扬了扬嘴角,道,“所以,你是想报复吴庸?”

董炎敛起笑意,面上仍是春风和煦的,一双眼里却结起了霜,“不是我要报复他,而是他多行不义,你大凉不该再容下他。”他说罢,便将一直搁于右手桌角处的一物推上前来。

那是一个信封,韩刍夫自其中取出一张纸来,拆开一看,一双剑眉拧了起来,嘴角却荡起个笑来,心道南泽人这一回是真的要置大凉于死地,一百万石军粮,十万支精弓、五万支短弩,还有...火药炮...三十车?他深吸了一口气,吴庸此人,大凉当真是再容不下他了,“他当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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