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危局（下）
走过东边的街巷，商铺酒家又多了几家，喧闹的叫卖声，嬉闹声络绎不绝。
陆譞看着这熟悉的氛围，有几分感动，若是自己不离开这里，是否也会过着平凡的日子，娶妻生子，守着小家，度过余生？
自嘲的笑了笑，人生从来都没有退路，既然做出了抉择，就没有后悔的道理。
陆譞仰头看了看天空，再看了看脚下的路，心中怅然，双目闭合，静静的感受周围，如此真实的景象，却多了一丝陌生，睁开双目，眼中没有了那丝犹豫，皆是冷漠。
半晌功夫，看着不远处的陆府，大步走了过去。
抬手轻叩门扉，过了片刻功夫，府内传出急促的脚步声，陌生的男声吆喝着：“来了，来了。”
大门打开，走出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皱着眉看向陆譞，问道：“公子找谁？”
看着陌生的面孔，陆譞有些漠然，莫非是此地换了人家，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匾额，大大的“陆府”二字仍是没变，只不过多了些尘灰。
微胖男子看着一言不发的陆譞，心中不耐，吆喝道：“公子到底找谁？难不成走错了门？”
“我找陆沐儿，麻烦转告。”陆譞低声说道，本已波澜不惊的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微胖男子眉头紧皱，猜测陆譞的身份，可能又是哪家纨绔子弟看上了自家大小姐，慕名前来，这些人近一年多了不少，早已见怪不怪了。颇为不奈的看着陆譞，口中嚷道：“大小姐不在，改日再来吧。”挥了挥手让其离开。
陆譞一阵苦笑，被人误认为心怀不轨，抬手挡住要关了的门，笑着说：“辛苦老哥，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有故人来访，麻烦了。”
微胖男子心中厌烦，声调高了几分：“你这人烦不烦啊，说了不在，纠缠什么？”作势将要关门离去。
陆譞一把拉住男子，心中恼怒，为何如此不通人情，微胖男子瞪着陆譞，高声呵斥，一步不让，局面僵了下来。
“谁啊，在此喧闹？”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
陆譞却是心中一怔，这该是刘伯的声音，看着门扉之内，期待着熟悉的身影。
中年男子也不在叫嚷，退到一旁，神色恭敬。
苍老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略显老态龙钟，拄着拐杖，看向陆譞的一刹那，楞住了。
“少爷，您回来了，怎么没提前寄封家书，老奴好迎接您啊。”老者声音十分激动，看着眼前气宇轩昂的少年，从小看着长大的少爷，学艺而归，心中自是太多感慨。
看着老者将要躬身施礼，陆譞一把扶起了刘伯，笑着说道：“是啊，我回来了，看看家里的人。”
一旁看着的微胖男子早就面色大变，没想到此人竟然是云游在外的少爷，心中忐忑，赶忙开口说道：“少爷，刘老，进府再叙吧。”
先一步在前面领路，表现的十分恭敬，希望少爷大人有大量，莫要追究自己。
陆譞扶着刘老走向正厅，一路上说说笑笑，谈了很多。
陆府，正厅。
仍是那般整洁肃穆，完全是父亲的风格，陆譞心中感叹。
刘伯将陆譞迎上正位，陆譞推辞，刘伯眉头紧皱，沉声说道：“老爷现在不在家，这主位自然只能少爷才能坐。”
陆譞无奈，只能坐在主位之上，心中疑惑，问道：“刘伯，父亲究竟去了哪里，为何不在呢？”
“本是前几日，外地寄来一封书信，我等本以为是少爷寄来的，却没想到老爷看完后，眉头紧皱，而后将家中之事托付于老朽，远赴外地。”
陆譞面色陡变，前几日，那不是自己被困山谷之时？
一时间，陆譞竟是有些质疑自己，莫非自己真的被阵法传送而回，这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疑惑，迷茫，缠绕心间，不断抨击着原本坚定的心。
刘伯却是没看出陆譞的心事，继续说道：“本来家中人议论纷纷，以为少爷出了些什么事情。现在看见少爷安然无恙，也是安心了。”
陆譞却是心知肚明，北府寄来的书信吗？难道自己真的没在幻境之中，而是与北府失去了联系？瞬移至此？
而后寒暄一阵，陆譞找了个借口搪塞了父亲离去的原因，好让众人安心。
“刘伯，沐儿在吗？”陆譞有些复杂的开口，此刻仍然无法分清真与假，不知该如何面对沐儿。
刘伯想起这兄妹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赶忙回道：“在，在，大小姐在书房，最近迷上了书画，沉迷不可自拔，仍在练习。”
陆譞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一人前往便可，大家各忙各的吧。
去往书房的路，并未改变，熟悉的环境，并未让陆譞心中平静，而是更加浮躁不堪。
毕竟，曾经朝思暮想的容颜，久久未见，不知是否还好。
深吸了一口气，陆譞看着二层的书房，鼓足勇气，踏步而上。
站在书房的门口，静静的聆听，未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推开房门的一刻，熟悉的身影占满整颗心脏，仿佛一丝一毫外物都不能再进入心间，陆譞静静的站在原地，并未出声，看着怎么也看不够的倩影。
一年多的时间未见，少女身段更加修长，曾经束起的秀发，此时散落腰间，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柔美，玉手执笔在宣纸上认真的点缀，勾勒，描绘一幅华美的画卷。
看着看着，陆譞有些痴了，真与假那么重要吗，自己的道心究竟追寻的什么？
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少女未曾转身，认真的点缀着画卷，甜美的声音传入陆譞的耳中：“刘伯，不是说了吗，重要的事您老决定就好，这幅画卷还要费些时间呢。”
陆譞并未出言，也没有走上前去，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半晌功夫，身后之人并未出言，陆沐儿有些疑惑，回身看去。
一声轻响，手中的毛笔坠落地面，看着眼前的人，少女眼眶微红，千思万想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一时间不知是幻是梦？
寂静了许久，久到不知时间的存在，两人就这么对视，恍如可以到天荒地老。
“哥，好久不见。”少女来到陆譞身边，轻轻抱住，嫀首埋在陆譞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宣泄内心的思念。
陆譞看着眼前的女孩，还记得那时自己离开时的场景，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姑娘，也在自己走后，变得更加坚强，心中五味杂陈。
坐在藤园之中，兄妹俩早已忘记了此前的难过，玩笑话也随口而来，欢声笑语温馨极了。
陆譞给沐儿讲着自己修行时的趣事，讲着山门之中的奇闻异事，讲着山门上的灵宠异兽。
少女听的十分认真，仿佛自己亲临一般，一时间有些出神，无限神往。
而后，陆沐儿向哥哥讲述家中的琐事趣事，也炫耀着帮助父亲管理家务，眼神中皆是自豪。
陆譞夸赞不止，心中十分欣慰。
往后几日，早晨，陆譞在藤园教沐儿下棋，兑现曾经的诺言。
下午，书房之中，陆譞为沐儿润笔研墨，看其渲染山水。
日子美好的让人沉醉，陆譞亦是不可自拔，危已成局。
究竟是在美好中沉沦，还是在现实中道消，无人知亦无人晓……
